楼慧儿向前一步，站在川流不息的忘川水旁，扯着脖子大喊大叫。
哎！
一声长长的叹息，从皇天女帝的身后传了过来，猛的转过身去，只见本应该离开的洪大小姐，重新回到忘川水。
——“女帝，忘川君不肯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并非是有意隐瞒，而是不能不这么做！你知道的越多，就会因为当年所发生的事越发的恼火，你的心情关乎到八荒三界的未来，自然是不能马虎。”
帝尊不愿提起往事，宁可把浓浓的爱意全部都消散在心底，也不想再与那女人见上一面，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一段不被容许的孽缘，发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这是一条不归路，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最后。
许久之前的许久……
无奈之中的无奈……
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强，只要自己能够忍耐，就一定可以化解无字天书上的劫难，可事实上，情况比帝尊想象的更加复杂，甚至要付出很惨重的代价。
——“师姐每天都会喝的酩酊大醉，一晃都已经十几年了，愣是把自己变成了一糟老太婆，当年的风华绝代已经不复存在，就算你见到亲生娘亲，也会觉得很失望。”
——“我根本就不在乎老娘长什么样子，哪怕是井底的一只青蛙，只要她是我娘，我就一定会……”
——“女帝，千万别把话说的太早，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是那种杀人如麻的魔头呢？”
皇天女帝到了嘴边的话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猩红的双眼瞪得溜圆，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牙根咬得嘎吱嘎吱作响，尽可能平复那波澜不平的情绪。
——“不……不会的，如果娘亲真的那么不堪，老爹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帝尊的书房中有一幅画卷，那画卷中画着人间的好山好水，正中间有一片空白，应该曾经有一位美人被划在那一处，却不知为何……被法术抹除掉了。
楼慧儿第一次瞧见时就已经猜出被抹掉的美人一定就是自己的娘亲，父亲总是用回避来抵消对曾经的期待，但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根本就不可取。
——“我虽然并不知你为何会这样巧合来到忘川水，人间的修仙者的灵力上限，就算已经练到了最高级，归根结底也就不过二重天，甭说是忘川了，怕是连忘川的大门都找不到，更无法来到此处。”
话音落，一片寂静……
许久后，洪大小姐用手掩面轻笑了几声，从袖口中掏出一香囊来，这香能散着淡淡的幽香，闻起来沁人心脾。
——“就当是一份见面礼吧，这是师姐几年前送给我的，她亲手缝制。”
皇天女帝并没有直接接过被递过来的香囊，垂眸瞧着，绣在上面的花纹细致优美，还有那些翩翩起舞的蝴蝶，就像是要从这绸缎面上飞出来一般，曾见过天空城中的女仙绣花，一个个都算得上登峰造极，可与此时见到的比起来，实在相差甚远。
——“师姐曾经也是一蕙质兰心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十五岁，上门提亲的媒婆就快把风铃塔的门槛给踩烂了。”
强行把香囊塞到楼慧儿的手里，坐上那硬邦邦的黑色大石头，盘着腿儿，双手撑着下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声音清透，就像是从山谷里传来的鲛人歌声。
——“为何我对你就没有半点提防？”
皇天女帝似是在自言自语，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双手抓住那枚属于娘亲的香囊，试图从上面感受到属于她的温度。
——“一个凡人，一个我从来就没有见过的凡人，向来都应该是避的远远的，但就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难不成咱们一早就有见过？只是被我忘了？”
楼慧儿已经活了三万年了，这三万年见过的神仙多如牛毛，更别说凡间的俗人了，若想把每一个曾经有过交集的过客都记住，这一颗脑袋肯定不够。
总之……
——“我忘记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要是我真的把你给忘了，麻烦你提点提点，也好让我早点想起来。”
——“女帝，我们并没有见过，我只是与你的娘亲有些交往。”
话音未落，洪大小姐不急不缓的否认，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就像是旭日的朝阳，给人一种暖和和的感觉，又不会感到太过于虚伪和做作。
——“所以说，你知道有我的存在，是从老娘那听说的？”
——“师姐每天都会提起你这个宝贝女儿，只可惜你们没有母女的缘分，虽说身上带着血缘，但天地之间的规矩那么多，咱们都是要稳扎稳打的守着的。”
天上地下，这偷偷与凡人私通的神仙不在少数，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一人能有好下场的，最终都是被打入到苦涩轮回之中，一世一世的经历着爱而不得的折磨，直至完全领悟着爱恨情痴的意义。
但！
——“帝尊身为皇天一族的后裔，又是虚无之境的主人，只要没有冒犯混沌，便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老爹没有受到惩罚，是因为他的来处，那娘呢？”
声音有些发抖，楼慧儿试探着询问，自打自己有记忆以来，就已经呆在一成不变的虚无之境，千百年来一直混混恶恶的过日子，虽然看起来无拘无束，又是个没有心思的单纯女孩，可那不过只是装出来的假象，实则心思缜密，有自己的秘密。
——“老爹带着我回到虚无之境，娘亲却要受到惩罚，混沌的惩罚是什么？我……想要知道究竟。”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洪大小姐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翻身从大岩石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来到皇天女帝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的毛孔，听得到心跳。
——“女帝，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真相的话，那可以自己去查清，而不是从别人的口中问出你想要的答案。”
——“我若是真的能够调查的话，也就不会在这里和你瞎耽误工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