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
楼菁表面上倒是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决和心血,但语气上的微妙停顿,还是被那个男人听在了耳朵里。
他牵动僵硬的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我记得嘉儿小的时候总是会说一件事,那就是她在一个神奇的地方遇到了一个神奇的女孩,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做梦。”
“是啊,”男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细长的丹凤眼闪出精致的光,这光让人不敢去回避,又有一种想要逃避的冲动,“一开始我听嘉儿这么说,你只是把它当做一场梦,一场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梦。”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梦!
楼菁突然想起他们刚刚的一番对话,眉头紧皱,“梦,我相信你叫梦了,只是这个名字应该是陈嘉儿给你取的吧?”
“或许……大概……”
梦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很空灵,还带着一种决绝的忧伤,“女帝,虚无之境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吗?我真的很想知道那里到底有多少美妙的东西,可以让嘉儿放弃自己在人间的一切。”
她当然是认识陈嘉儿的,只是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要不是被梦突然提起,或许早就已经沉在了记忆最深处。
还记得那个女孩子在自己面前时的可怜模样,小孩是可以把她救出来的,但最后什么都没有做,不是想做一个冷血无情的皇天女帝,而是就算这么做,嘉儿也活不了多久了!
陈家在人类的世界是名门望族,身为嫡出的大小姐,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着,那她时不时就会被庶出的姐妹们欺负,可还是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们的事儿。
如此善良美丽的姑娘,本来应该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父亲突然得了一种怪病,身体的每一块肉都在慢慢的腐烂,冒出脓水。
这种病是非常罕见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故意下毒。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父亲的命救回来,来不及去找出杀人凶手。
陈嘉儿访遍了所有能够找到的神医,每一个都是摇头叹气,说自己无计可施,直到遇见一隐居在药谷里的老先生,他说虚无之境的药草可以救父亲。
“孩子,进入到虚无之境的大门就在这座山里,但你必须要想好了,若是进了虚无之境,很有可能没办法活着出来。”
老人的警告如芒刺一般扎在心口,要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可一想到父亲正在病榻上痛苦挣扎,陈嘉儿就必须得鼓足勇气走一趟。
最终决定进入虚无之境的她,跟着老先生进入一片迷雾森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就是属于皇天一族的虚无之境,人类是没有办法长久存活的,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
很快!外来者闯入,帝尊让还需要磨练的皇天女帝去解决。完全处在妄自菲薄中的楼菁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随随便便的应下,随随便便的对待。
由于陈嘉儿在虚无之境待的时间太久,体力已经完全透支,而本来奉命驱赶人类的女帝,只知道在自己的房间里偷懒睡大觉,完全忘记了正事儿。
一晃三天过去了,这里得三天,是人类世界的三个月,无休无止的寻找,总算在耗尽最后一丝体力之前找到开在悬崖上的一朵白花,老先生说这朵白花能救父亲的命。
顺着陡峭的岩壁一路下行,寒冷的风从谷底吹了上,陈嘉儿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缩着脖子,打着冷战,一步一步走进盛开的白花,可就在即将拿到那朵花的一瞬间,一只脚踩空,整个人向下坠去。
“不要命的凡人,这里是断仙台,神仙掉下去都活不成,更别说一个人类!”
一身白羽长裙的楼菁从天而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额间点了一朵小花,那花与悬崖峭壁上的白花一样。
被接触的陈嘉儿重新被送回到山崖顶端,趴在地上缓了口气,又要往下跳,无奈的皇天女帝用力得翻了个白眼,用捆仙绳把人捆住,使她一动不能动。
“求你!我需要那朵花来救我父亲的命,求求你了。”
花?
皇天女帝顺着陈嘉儿的视线看了过去,本来她想要自己灵魂开出来的宿体,这个女人还真是疯了。
楼菁耐着性子与周围陈大小姐解释,解释那朵花必须要长在悬崖峭壁上,不然就算是身为皇族的女帝,还是会因为失去宿体而不得不闭关修炼百年。
嘴皮子磨薄了,嘴巴说干了,连嗓子都哑了,可陈嘉儿就是一句话听不进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眼看着陈嘉儿的命就要被她给玩没了,思量了许久,才答应用那朵白花就曾家老爷一命,但天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一物换一物,必须得有所取舍。
“把你的躯壳交给我,让我的灵魂能够记住在你的身上,这朵花就是你的了。”
失去宿体,楼菁修炼出来的身体就会化作云烟,皇天一族最大的软肋就是在于此,只是很少有人知道。
陈嘉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用躯壳来交换父亲的命,她觉得这是值得的。
抽出灵魂的躯壳成为皇天女帝的宿体,不忍看着一个花季豆蔻年华的女孩就这样魂飞破灭,把她的魂魄装在了聚魂灯的灯芯儿里,常年在虚无之境,若是陈嘉儿的造化好,没准能够重返人间,投胎转世。
哎!
往事再现,端坐在榻上的楼菁重重地叹了口气,“梦,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既然这位陈小姐已经不在了,你也就没必要揪着一件事不放。”
聚魂灯的灯芯儿早在十三年前灭掉,不知是否是因为寄存在里面的灵魂已经超脱,还是彻底消散了。
她没敢告诉梦关于聚魂灯的事儿,算是留有一丝余地,“我有些累,”错开视线,不与梦四目相对,软绵绵的挥了挥胳膊,“看来这陈年的佳酿后劲十足,脑子晕乎乎的,准备睡个回笼觉,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