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原因,周阳已经几天没有上班了,自从接受了陆海明的治疗之后,明显已经恢复了许多,所以今日一大早他就来到了咨询室。在办公桌上放了许多年咨询案例,虽然才几天的功夫,但是前来咨询室里寻找帮助的人明显要比以前多得多。这大概得益于莫泰一家人,莫泰作为北海市的著名人物,周阳为他解决了困扰儿子多年的疑难杂症,作为回报,他花了大价钱在城里为周阳的咨询室做了广告。
很多人都慕名而来,想要亲眼见一见周阳是何人物,不过周阳这几天都没上班,所以他们也都失望而归了。
周阳看着桌子的案例记录,大多都已解决,只是有几个人症状比较特殊,虽然也被其他的咨询师处理过,但是他们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让周阳亲自看一看。其实这个咨询室里的咨询师们大多都是外国留学回来的,知识层面上一点也不比周阳弱,只是缺乏经验而已。周阳一一审查,并进行了批注,不满意的地方直接画上,并提出宝贵意见。
中午休息时,周阳并没有回家,一个人躺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只要一歇下来,他满脑子都在想昨日在游戏里经历的事情。
双月纪元,腥红之月,寒清皎月,大爆炸……
大爆炸宇宙论是现代宇宙学中很有影响的一种学说,它的主要观点是认为宇宙曾有一段从热到冷的演化史。在这个时期里,宇宙体系在不断地膨胀,使物质密度从密到稀地演化,如同一次规模巨大的爆炸。
当宇宙发生爆炸时,物质会快速分离,以中子、质子、电子、光子和中微子等基本粒子形态存在。宇宙爆炸之后,所产生的巨大能量使得空间快速膨胀,之后温度会骤然下降。随着温度降低,逐步形成原子、原子核、分子,并复合成为通常的气体。气体逐渐凝聚成星云,星云进一步形成各种各样的恒星和星系,最终形成我们如今所看到的宇宙。
银狐科技所创造的游戏以“双月纪元”来解释宇宙大爆炸发生所需要的起源,在双月纪元结束之后,新的宇宙就会再次形成,一切又从废墟之中建立起来,从而演化出新的生命体。这个逻辑,符合当今的宇宙形成观念。
但是,在游戏结束的最后阶段,周阳明显看到,大爆炸的过程中,天空出现了许多深不见底的漩涡,像是宇宙论中所涉及的黑洞。在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中提到,黑洞是宇宙空间内存在的一种天体,黑洞的引力很大,使得视界内的逃逸速度大于光速。
周阳有点想不通,宇宙双月纪元结束的瞬间若是产生极大的黑洞,那么几乎所有的行星都会吞噬。那么下一次双月纪元到来之前,要需要多久才能演化出新的星系和生命体?
越想越就得不可思议,以周阳不专业的角度去审视深度科学显然不合理。加上对于宇宙知识的涉及很浅,很难自我解决心中的难题,反而是越想越复杂。用力地晃了晃头,才将自己从想象的世界中挣脱回来。回头看一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下午两点,于是简单收拾一下,匆匆出门了。
他自己驱车,一路往城外驶去,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行驶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后,他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在如今高度城市化的社会已经很难找到这样的小山村,即便放眼整个北海市,也就这里还隐藏这般风景如画的地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居住的人也不多,寂静非常。
这个地方是王凌潇告诉周阳的,孙琦的父母退休之后一直居住在这里。孙琦的父母早前一直从事科学事业,尤其是她的母亲戴晨,是上个世纪著名的物理学家,主要探索未知宇宙,曾是宇宙观测中心的主任;父亲孙岩是化学专家,是人工太阳的主要研究者。
两位老人都在各自的领域为人类做出了巨大贡献,爱好科学的周阳一直将他们视为自己学习的楷模,今日能见自己心目中的伟人,心情一直很激动。
按照王凌潇所给的路线,周阳找到了一户农庄,位于村子的东北角,复古的中式别墅,四周绿荫环绕,碧草丛生,在庭院的中间修有一座喷泉。透过门口望过去,一位头发苍白的老人坐在椅子上,面带笑容地望着院子里活泼乱跳的小孩子,那些小孩子玩累了,便过来依靠在老人家的怀里歇息。老人抚摸着他们稚嫩的脸颊,神色中略带一些欣慰。
这位老人是孙琦的母亲戴晨,周阳轻声地和门口的保安表明了来意,缓步向院子里走去,生怕打扰到老人的兴致。
其实眼光敏锐的戴晨早就发现了周阳,只是她很喜欢小孩子们玩闹的场面,就一直没有舍得离开。等孩子们都准备回家了之后,戴晨才站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包糖果,分给了所有小孩。
“谢谢奶奶!”孩子们甚是喜悦,围着老人转圈圈。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明天记得来奶奶这玩。”戴晨分发糖果完了之后,在原地目送孩子们离开,然后才回到客厅。
此时周阳的目光注意到了墙上的一家三口的照片,爸爸抱着女儿,妈妈牵着爸爸的手,十分温馨。
“这是小琦五岁的时候,也是她爸爸第一次回来看她。”戴晨走进来,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周阳,“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这张照片我们一直留到现在。”
周阳虽然与孙琦是大学同学,平常关系也很好,但对于她的过去也知之甚微,只知道她父母都是科学家,常年都不在身边。这样家庭出身的孩子,孤独感自然要比普通的孩子强烈。但孙琦也很理解父母的工作,大学四年也没听她在同学面前抱怨过。
“小周,吃饭了吗?今天阿姨刚买了一条鱼,准备做酸菜鱼,难得你今天能来家里,就留下一起吃个饭吧!”说着,戴晨已经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但是为了不让周阳就那样干等着,于是她又转身道,“抽屉里是小琦大学时候的同学录,你可以打开看一看,毕竟是你们四年的共同回忆。”
周阳移步至抽屉前,上面蒙上了一层灰,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开。当他打开一看,里面一本厚厚的同学录,还有一张毕业照。照片上,周阳和孙琦一起站在第三排的中间,两人是大学里最好的同学,所以刚才一进来就被戴晨认出来并不奇怪。在照片的最边上,就是如今科学界的顶尖人物杨云,谁也没想到大学时默默无闻的一个人,竟会取得如此惊人的成就。
孙琦和杨云在所有同学看来,他们是性格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生性安静,一个活泼张扬,是在很难想象他们会走到一起。即使是在校园时期,也没怎么见他们说过话,直到博士毕业后才传来他们结婚的消息。有的人认为这场婚姻只是科学联姻,也有的人认为是孙琦的父母看上了杨云的实力。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作为好友,周阳一直相信孙琦之所以这么选择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打开同学录一看,大多都是在回忆那四年在一起的时光,当翻到孙琦对自己的寄语时,周阳的目光停了下来。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其实她从小就有一个航天梦,一直想要完成飞出太阳系的壮举。她母亲是做宇宙探索的,大多都是理论层面,而她则实实在在地完成了飞向宇宙。然而这一次回来之后,就从此停下了脚步,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戴晨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周阳一看,这些都是之前周琦最喜欢吃的,尤其是酸菜鱼。两人坐下来用餐,彼此一句话不说,都在照顾对方的心情。
饭后,戴晨将周阳领到孙琦的房间。方面一打开,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鼻而来,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自从小琦走了之后,这个房间我几乎都没来过,平常都是让清洁阿姨来打扫的。我知道她一直很信任你,所以也应该让你了解她。”再看女儿的房间,仿佛又勾起了戴晨的回忆,眼眶变得有些湿润。
房间布置的主色调为粉红色,墙体上还贴上了许多动画人物,桌上的书籍和笔记整齐摆放,旁边放置一个布娃娃。娃娃有些老旧,孙琦之前一直都是抱着这个娃娃睡的。
“她完成那一场航天任务之后,回来有没有任何异常?”周阳问道。
“她回来之后,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和她爸爸叫她也是爱理不理,性格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反而是杨云来得很勤,两人每一次一呆就是几个小时,谈什么话也不让我们知道。”
“那看来杨云对于这件事似乎要知道得多一些。”
“我问过他,他也没有多说。医生给的死亡报告里说小琦是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但是我始终不相信一向活泼的她怎么可能会患上这种病,何况你是心理学家,还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不可能事先没有一点察觉。”
周阳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些懊悔,“自从小琦回来之后,她就不怎么没理过我,平时也是简短的几句问候,我问过她发生了何事,她也没有说过。”
“哎,这个孩子哪里都好,唯独这一点不好,就是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戴晨的眼神更加的忧伤。
“阿姨,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希望您老能够保重身体,虽然小琦不在,但是还有我,还有杨云,以后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打电话给我!”周阳递过去一张名片。
戴晨接过名片时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小周,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阿姨这些年也都过来,只是偶尔想一想还是有些心痛,小琦临走前也没给我们生个儿女。”
“阿姨您放心,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