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
张东海在厨房里将前夜的剩饭热了吃掉的时候,张勇正在一旁用热水清洗自己的外套。父子俩各忙各的,像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这天是张勇母亲的忌日,按照当地习俗,张东海应该和张勇即将出发,去深山里给张勇去世二十年的母亲扫坟。
他们准备了蜡烛、纸钱、炮仗,装在筐里。临走时,张勇抬头对张东海说,“爸,今天我就不去了,我接了个活,一天说给一千,不去可惜。”
张东海想了想,一千块确实不少了,对家境贫寒的一家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答道:“不去就不去吧,也不一定非要这一天,记得过几天去跟你妈说说话就行。”
“嗯,知道了,上山去早点回来把鸡给煮了,记得别放菜,那油留着明早能下面吃。”
鸡是姐姐张丽回娘家时捎带的。在张东海家,开荤不容易。一年中的绝大多数时候,张东海会就着白米饭,配上自己腌的咸菜、豆角、酸菜当做一餐。
时间倒回去九天,张勇把四万块钱交给父亲,说:这笔钱留给你养老。
闻言父亲张东海应了一声,没再多说,拿着准备好的东西转身去了浮山深处张勇母亲的坟前。
在父亲离去之后,张勇带上一顶鸭舌帽和一副口罩,用邻居的话说,他打扮的像“乡村里时尚的年轻人”,可邻居忘了,虽然双手和脸上都布满了岁月的风霜,可他张勇本来就是个只有二十六岁的年轻人。
张勇走上家里的阳台,向外看去。
窗外是阴霾的天,远处是黛青色的、交叠的山,近处则是老小区矮矮的楼顶。王家小区有好多年了,这里的楼间距非常小,房屋紧密相连,房子破旧不堪。
张勇家住的房子算是祖宅了,是张勇的爷爷传下来的,而只有一条小路之隔的对面,是李国飞的祖宅,也是李国飞的父亲留下的,李国飞的家境变好后,就搬离了那里,听说搬走之后两个儿子都上了大学,后来还又有了个姑娘。
从张家阳台的窗户望出去,刚好可以看到李国飞家的房子。
再往远处看可以看见小区门口,那里有一棵没有枝蔓、主干被一块黑色布类物体缠住的、光秃秃的树。
二十年前,母亲丧命于那棵树旁后,张家人给这棵树起了一个特别的称呼,断头树。
那一天发生的事纠缠了张勇二十年,每当夜深无人,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那一幕幕都会在张勇的脑海里不断浮现。
那是一个夏天,母亲带着他和姐姐张丽从溪涧洗脚回来,因为停车的问题,母亲历来和李国飞家都有争执,小区实在太小了。
在路过李家单元楼门前时,李家的大儿子李富军站在那里打电话,看见李富军站在那里,也许是想起平了常的事儿,气不过,母亲就朝李富军脸上吐了口唾沫,李富军因此和母亲发生争执。
吵了起来后,声音大了起来,很快李国飞和他的老二李正军也出来了,他们三个对着母亲一个打。纠缠了大概50米,最后老二一手掐着母亲的脖子,一手抓着她的头发,老大和他爸按着母亲的两条腿,用拳头对着母亲一顿砸,就拼命地锤。
听见母亲被掐住脖子后,喉咙发出“呃呃”的声响,姐姐吓坏了,和张勇飞奔回家,大喊“不得了了,妈妈要被人打死了!”父亲不信,还骂了她俩,“放屁,没吵架咋死了”。
见父亲不在意,姐姐急了,随手从家里拿了块扁铁,跑过去塞到了母亲手里,母亲被打急了,拿着那块扁铁朝李家老大的左额部、左脸部各打一下。
接着,张勇只听见老大李富军大喊了一声,“把她打死,打死了我给她抵命!”
老二李正军随手拿起一根木棍,朝母亲打去,母亲应声倒地。被袭击的部位在头顶处,血从额头、鼻孔、口腔里流出来。
张勇至今记得母亲的齐肩卷发一下子炸开,很快浸透在血里,喉管发出气流和血液摩擦的声音,咕噜咕噜的。
张勇那时候太小了,只有六岁,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母亲的身体越来越硬,越来越硬。
接着,母亲的头发被全部剃光,法医用热水和毛巾对尸体的头部进行清洗,随后切开头皮,锯开头骨,又将头骨合上。场面血腥,小区里不少孩子目睹后一连数月睡不好觉。而张勇也只能站在一边,什么也做不了。
当时李正军当时只有十四岁,被判了七年。
他的母亲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而凶手只是坐了七年的牢。他母亲的命,只值七年,甚至,这么多年过去,李国飞都没来说过一句道歉。
紧紧握了握拳头,检查了一下口罩和鸭舌帽,确认没有问题后,张勇向外走去,二十年了,我也先天后期了,这件事,是该有个了结了。
李国飞的小区离得不是太远,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可张勇兜兜转转走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他太了解这里了。
避开了所有的摄像头,稍稍的来到李国飞的楼下,没有走电梯,二十楼而已,对忍辱负重了多年的张勇来说都不算事。
大约也就五分钟左右,张勇就来到了李国飞门前,李国飞家里五口人,住的是一个复式小楼,轻轻的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少女不耐烦的声音,“谁啊?等一会儿,我打游戏呢。”
想来这应该就是李国飞的新女儿了,“不急,我是物业上来检查一下煤气管道的。”
静静的等了一会,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是李国飞的小女儿李文婷,长的还行,但一脸的不耐烦,快点啊,别影响我打游戏,说着低下了头,继续玩起了了游戏。
张勇用手轻轻一拍李文婷后脑勺,李文婷应声就要倒下,张勇快速用手一接,轻轻的把李文婷平放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当年还没有你,我不杀你。”
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张勇转身向楼上走去,干净利落的杀死了各自房间的两个儿子还有正在洗澡的李国飞的妻子,最多只有启灵境的他们,实在挡不住有备而来的已经到了先天后期的张勇。
做完这一切,张勇如释重负,还差一点,还差最后一点儿,当年的罪魁祸首李国飞,他忍了二十年,就为了等这一天,他拼了命的偷偷修炼,就为了这一天,李国飞刚开始是先天初期,他想修炼到了先天中期就该可以了,可后来李国飞到了先天中期,于是他拼了命的修炼到了先天后期,终于,二十年,终于等到了今天,只差最后一步了。
张勇整理了整理衣服,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向外走去,站在李国飞的小区门口,向东一看,李国飞站在商店的门口,看样子像刚买完东西,静静的走到李国飞的身后,起初没有人注意他,直到——
他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刀子。这一刀张勇不知道练了多久,以先天后期的强大灵力催动,太快了,快到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快到李国飞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一瞬间被抹了脖子,顿时鲜血四溅,李国飞应声倒下。
直到李国飞死去,张勇好像失去了理智,也不隐藏了,摘下了口罩,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汽油,满满的倒在了李国飞停在便利店门前的车上,随着一个火苗丢过去,便利店门前燃起了熊熊大火。
张勇的四叔张儒刚好在附近,认出了张勇,一把攥住了张勇的手腕,大喊了一声,“勇子,你干嘛呢。”
张勇慢慢转过头了,甩开了张儒的手,血红的眼珠直愣愣的盯着张儒,张儒下意识的一个激灵。
随后咬着牙说了一句,“四叔,二十年的仇,我报了。”
随后在警察到来之前,飞奔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