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你还是远去了,只记得你一摔就不能说话了,只能在床上“啊啊啊”的,紧紧抓着我妈的手,似乎有好多的话想说,但是已经表达不清楚了,也就是所谓的半边瘫痪了。看着你凌乱的头发,再也不是从前那般永远干净整洁地盘着的样子。真的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您永远是那个穿着旧衣衫却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那一个老太太。只是后来您不爱洗厚衣服,领口上总会有一层油腻,衣服上也就有股味道,以致那次看戏文你把你的衣服盖我身上可味道了。现在回想可能是洗不动了,所以会在领口有一层油腻,但是远远看去你依然是那个略带威严的老太太。依然坐在那块青石上叫我给你写经名。可惜,您这一摔也成了永远。那时候母亲照顾了好久好久,最终还是拖不过现实,挨不住残酷的现实,您走了。
悲忘,是另一种山高故事远的离别。我只记得再见您的时候您已经躺在外屋您那口寿棺的旁边的门板上了,那时候人死了都是放在门板上的。没有现在那么好的条件都是有冰柜。那时候是没有的。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家孩子从小就不吃丧酒,除了亲人过世。后来演变成我不喜欢热闹连喜酒都很少去吃。话说回来,那时候的您已经被穿上寿衣,着实有一种神秘感,全身是那种庄严的颜色黑中带蓝的那种。小时候不懂事着实是被您的装扮吓到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您的模样。我不敢靠近,远远地站在人群里跟他们一起送您走。
后来还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您被移到堂屋,就是那种四合院,里外一圈一圈的四合院的最核心的堂屋,您躺在白布当门帘的堂屋里面。临近晚饭大家都是吃饭去,于是我主动请缨留下来,其实也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还在落日的余晖下回想您的一些过往,怎么就这样就走了呢?突然听见你里边有动静。咚咚咚的声音,一会有一会没的。配合夏日里酷热的风吹动的白色的布,以及落日的余晖。我心里害怕极了,极力想着您穿着的可怕的衣服。但是又不甘心好奇,难道您复活了?小脑瓜里的奇异的想法便冒了出来。于是小心翼翼地大着胆子掀开白色的帘子,看见您依然安静地躺在门板上,穿着寿衣,嘴巴上盖着白色的毛巾。原来只是堂屋的外围传来的不知道洗衣锤还是啥的敲击声。在这个小插曲之后,你最终还是被抬走了,去了您为自己选好的归途。那一片竹林,也是我所安静的向往,只是不免看着有些潮湿。能看见进村的那条路,想必我每次回家您也是能看见的吧!只是您的眼睛一如从前般明亮吗?
这些年我最终还是怕回忆的,所以我只是总是路过那山那地,从来不曾真正地去拜祭过您。某一年的一天晚上,您依旧穿着被洗白的蓝布衣衫,用不知名的带子盘着你有些黑白相间的那几缕银发,干净而和蔼地出现在水库岸边,告诉我不用我帮忙了,她已经搬好了番薯丝(小时候妈妈经常会晒番薯丝给我们家养的猪吃,所以我们经常要傍晚时分去叠收番薯丝),我问她可安好?她说我家的土地被别人占了。然后就突然醒来了。梦醒,却已经远去的回忆里只有模糊的她的记忆。想着她是护我们家的,从来都是。护弟弟也是她护我们家的一个表现。然后似乎真的发生了那种我家土地被占的情况,似乎也是说她自己的坟被竹笋侵占了地方无从考究,梦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至此至今,我就再也不曾在梦里见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