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几双眼睛盯着卡尔斯的帐篷,观察着二人的争吵
“卡尔斯。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你不能这样强迫队员,再这样下去的话不但人受不了。就连我管理的那些雪橇犬们也该坚持不下去了,等到那个时候,别说我们还有没有雪橇再去执行任务,甚至返回基地都会变得无比艰难“
卡尔斯似乎没有听见汉斯的话,只呆呆的坐在电报机前,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打印的纸带,他已经几天没有休息了
看着几天前还意气风发的老战友变成了这个样子,汉斯心里也十分难受,但他没有办法,现在他必须阻止卡尔斯杀鸡取卵的高压政策,如果他失败了,那接下来几天迎接他这位老同学的只能是部下的背叛与冰冷的死亡
汉斯轻轻的坐在卡尔斯旁边,压低声音接着说
“你知不知道,你这段时间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严重不满,就在现在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这些人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宣称要你的命!特别是那个大块头德特里希,我查过他的档案,两天掉下山崖那个班的班长海因斯就是他的亲弟弟!
卡尔斯依旧没有反应.......
”不行,你明天开始必须给我调整任务进度,明天早餐前就要宣布!”
听到了这样爆炸性的消息,卡尔斯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用嘶哑得声音说着
“汉斯。不是我急功近利。可留给我们的时间实在已经不多了。我们必须尽快的找到山中城,你不知道,已经有探险队在我们的前方了!”
“难道军部也派了其他的潜艇来南极执行任务?”
面对汉斯的疑问,卡尔斯并没有没有过多的隐瞒,他将第二天夜晚,收到的迷之电报,以及他的推断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汉斯。
“军方派了多少艘潜艇来我不知道,但是我们现在知道了至少有另外一艘潜艇在于我们执行着同样的任务。也许,我们登陆时看到的那艘沉入水底的潜艇正是他们的母舰,可我出发前明明就看过计划书,我百分之一百的确定只有我们一艘船负责前往南极执行任务,可现在.......唉......”
“那又怎么样,他们先到就让他们完成好了,我们只要保证任务的完成,谁完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汉斯,你不知道,我一定要成为那个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只有这样,我才有资格跟党卫军谈判交换回伊凡娜“
卡尔斯经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终于说漏了嘴
“伊凡娜?她怎么了”
“她.....她在政治清洗时期被查出了有四分之一犹太血统,她那个有钱的祖父被查出是纯血的犹太人”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现在在哪?“
“在我们出发之前一个月她刚刚被转到奥斯维辛”
听到这里,汉斯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有德国军人都知道奥斯维辛是个什么鬼地方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赶到坐标指示的位置,没有别的办法”
“但你这样下去会引发兵变的,你的性命都可能保不住”
“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大不了我明天想办法先动手把那几个刺头除掉”
“不行!他们有好几个人,你很难把他们全都端掉。哪怕你做成了,杀害同僚也是重罪,如果你做的不干净被揭发了,回国之后还要上军事法庭,到时候也是个死”
“顾不了那么多了,汉斯,伊凡娜为了我与养育了她二十年的整个家族决裂,现在她有危险,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安危选择不去救她。你没有看见那天党卫军破门而入把她从家里拖走时她的那双无助眼睛,我的心都要碎了汉斯。那时,我在门口大声喊着,一定会救她回来!可你看现在,我甚至连我自己许下的承诺都实现不了,为什么,我明明想尽办法安排了那么久,明明我是第一个出发的,为什么还有人在我们的前面!你知道么汉斯,现在我突然理解了那个第二个到达南极点的斯科特,英国佬都说他的死亡远征是一个伟大的悲剧,而我的经历又何尝不是呢,他的悲剧还有日记作证流传下去。那我呢,我的伊凡娜该怎么办呢,命运为什么要这样不公正的对我!“
卡尔斯的精神已经接近了崩溃,话也多了起来,词句也开始变得混乱
”请你答应我,假如我明天不幸失败死在了那些造反派的手里,请你一定要代我完成这个任务,为了伊凡娜,也为了......“
“卡尔斯,你没必要这样,我已经....”
黑暗中,一道令卡尔斯无比熟悉的女声从帐篷外传来,令他本来浑浊呆滞的眼眸里再次出现了一丝情绪,身体也像过电了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快步向帐篷外奔去,甚至用来在夜晚保暖的外套都没有来得及穿上。
汉斯眼见此景也赶紧追了上去,可在他撩开帐篷之后却并没有看见卡尔斯的身影,他就这样追逐着那个未知的女人的声音,凭空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夜里
”伊凡娜,是你么?伊凡娜“
卡尔斯已经太久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了。他全力奔跑在雪地里,这里的夜晚可不比柏林那样现代化城市的的冬夜,虽然寒冷,但那里至少还有路灯。可在这一望无际的南极冰原上,唯一的光源就是在他身后营地逐渐离他远去的盈盈炉火,他没有任何方式来辨别方向,唯一的方向指引就是也在他身前奔跑着的纤细身影......
卡尔斯奔跑着,叫喊着,身体里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劲,但在他前面奔跑的“她”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渐渐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光源,并且迅速的向他们的靠近,那亮光似乎来自于另一个未知的营地,奔跑在前的“她”然转过方向,灵巧的钻进了前方营地中的一个帐篷,卡尔斯此时也顾不上误闯他人的营地的危险,紧跟着钻了进去。
瞬间。一道强光刺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嘿,卡尔斯,你怎么从这边回来了,难道找不到门了么?”
“我看他八成是喝多了,你看,他出去撒个尿的功夫连外套都弄丢了”
“什么弄丢了,我看是尿在衣服上不好意思拿进来了吧,哈哈哈哈”
帐篷里,几个军官浑身酒气得环绕而坐,中间还留着一个空位,显然是留给卡尔斯的,汉斯下巴托在桌子上已经打起了盹。之前号称要杀掉他夺权的德特里希也醉醺醺的拍着空位示意卡尔斯坐过来。
卡尔斯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才过这么一会儿汉斯就变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更无从追究为什么之前号称要杀掉他的德特里希现在会在他的帐篷里友好的喝酒。现在,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刚刚钻进这个帐篷里的那个女人去哪了?“
”哪有什么女人,明明只有你一个人不走正门。长官,你这两天是不是想女人想魔障了,放宽心,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山中城,完成任务也指日可待。到时候怕是整个柏林的女人都是你的情人啦,哈哈哈哈“一个背向卡尔斯的年轻军官放肆得跟卡尔斯开着玩笑。
卡尔斯跟丢了人正在气头上,眼见这个肩上连个“星”都没有都下级军官居然敢这么没有规矩,更是火冒三丈,他猛地揪起那人的领子,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子这么没大没小。
可下一秒,在看清那个人的面容之后,他惊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个“没规矩的小子”,正是前两天刚刚坠崖死掉的德特里希的弟弟——突击班班长,海因斯中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