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来者是谁
唐亮羽跟着小红走。
好在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可是一到宫门，立即就有五六个看守挡上来。
一个看守喝道：“什么人？”
小红脸一沉，怒道：“没长眼睛吗？本姑娘要出宫办事！还不让开。”另一个看守朝她身后一望，道：“那个男的是谁？怎么这么面生。”
小红眼一转，道：“他是新加入的门人，夫人命他与我同去。”唐亮羽糊里糊涂，只好在一边不动声色，看看这个小丫头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那个看守又问：“喂，你可有佩戴腰牌？”
唐亮羽一怔，茫然不知所措。小红急忙抢道：“他的腰牌被我收着。喏，在这。”那几个侍卫上前察看，谁知她摸出来的不是一块牌子，却是一把金镖。
只听几声惨叫，五六个侍卫都“扑通”“扑通”倒在地上，原来他们都中了暗算。
唐亮羽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怎么把他们全杀了？”
小红眼梢朝他一瞄，嗔道：“呆子，我不出其不意杀了他们，纠缠起来，只怕等会咱们两个都逃不了了。”
唐亮羽不禁道：“他们可都是你的自己人，你为什么反过来救我？”小红听了，更是笑。一把拉住他，道：“快走吧呆子，等会再跟你说。”
两人展开轻功，并肩朝东南角的山坡奔去。
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小红往后一望，青莲水宫早已被远远抛在脑后，不禁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唐亮羽问道：“姑娘，你怎么不走了？”
小红微微一笑，道：“休息一下吧！我看一时半刻，他们也追不上。”她话锋一转，又道：“你的轻功很不错，跟谁学的？”
唐亮羽犹豫了一下，对眼前这个姑娘，他实在有太多问号，始终不能完全放心，他呐呐道：“这个……”
小红淡淡一笑，不屑地说：“算了，不说也罢。本姑娘也不稀罕知道。”她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唐亮羽反而过意不去了，坐下来，忙说：“姑娘别误会，不是我不愿说，只是这件事本身，已经惹了我一身祸。”挠挠头，一副苦恼的样子，把自己如何得遇高人指点，又怎么结识袁碧琦，乃至被捕，从头说了一遍。
小红抿着嘴，静静听着。
唐亮羽这才记起一事，问：“姑娘，你为什么要救我？”小红不答，伸出手往脸上一搓，忽然之间，她脸上的肌肉一块块应手而落，整张脸变得花纹斑斓，凹凹凸凸，样子甚是可怖。
唐亮羽不禁吓一跳。
却见她又是一笑，手指不停，连续搓擦了几下，灰粉簌簌而落，不一会儿脸上便都搓干净了。唐亮羽再一看，却目瞪口呆。只见那小红擦过的脸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细而修长的眉毛，大而圆的眼睛，面容明丽若仙，异样的秀气，眉梢眼角掩不住的精明伶俐，肌肤胜雪，便如吹弹得破一般，年约十七八岁年纪。
更令他吃惊的是，这幅美丽的面孔，居然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你……你是……”
小红嫣然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庄兄！”唐亮羽又打量了她一眼，随即记起。
原来这个小红竟是庄凌假扮的，庄凌见他认出自己，不由脸上微微一热，笑道：“你总算记得了。”
唐亮羽见她在身着女装之下，居然是十分自然，看不出半点违和，又见她喉头毫无突起之状，胸间饱满。瞿然一省：“你……你是个姑娘……”
庄凌脸一红，嗔道：“我本来就是女子，谁要你庄兄庄兄的乱叫。”
唐亮羽怪不好意思的，心中的一个个疑团亦就此解开：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如此……唉，这姑娘怎么、怎么如此的美呀……
蓦然间，他胸口一热，急忙低下头，只觉多看一眼也是亵渎了她，却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久久停留在她面上。
庄凌见他痴痴相望，一语不发，便问道：“你只盯着我作甚么？”
唐亮羽面红耳赤，嗫嚅着说道：“这个、这个……”
庄凌“嗯？”的一声，一双明净的眼睛滴溜溜在他脸上转。
唐亮羽急忙打岔，掩饰窘态，道：“庄姑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出现在青莲水宫？又为什么会来救我呢？”
庄凌笑道：“说来也十分凑巧。七天前，那四名女子押着你上路，在路上经过一间茶馆休息，刚好被我看到。我见你那时昏迷不醒，显然中了人家暗算，便起了疑心，一路跟踪而来，想伺机救你。哪知那四个女子好生厉害，我屡次试探，都频频失败，无奈何，只好混进了青莲水宫……”
唐亮羽见她为自己孤身犯险，不禁感激，一揖到地，道：“在下与姑娘非亲非故，姑娘却见义勇为，在下好生感激。”
庄凌一怔，听他一句“非亲非故”心中倒是不禁惊疑，暗思：对呀！我与他非亲非故，我为什么会来救他？回想起自己见到他落难时那份难过、紧张、担心的心情，她不禁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好像隐隐发现了心底的一些秘密。
唐亮羽见她呆呆出神，心里又有另外一个疑问，忙问：“对了，姑娘，既然你不是宫里的人，为什么……”
庄凌回过神，一听，答道：“那是我潜进青莲水宫时，刚好被那个小红发现，我情急之下就……”
唐亮羽接口道：“就把她杀了？”心里也正惊她化装之术的高超。
庄凌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来也怪，庄凌杀人一向不心虚，可是她知道唐亮羽憎厌杀人之后，不知怎的，竟然不敢直认其事，怕引起他的不快。
庄凌继续道：“然后我扮成她的样子，不动声色，打算看准时机去劫狱……”
唐亮羽心头一跳，劫狱？青莲水宫中高手如云，你去劫狱，这可是件危险万分的事。他心头一阵激动，不由自主地去握她那一只芊芊玉掌，只觉触处温软细腻，更是不禁心摇神驰。
庄凌自从手指被握，就满脸通红。她轻轻一挣，没有挣脱，便由他去了。
唐亮羽也自知无礼，但见她天仙一般的样貌，突觉喉头干燥，头脑中一阵昏眩，居然再也放不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晌，他才慌忙松开手。
庄凌低低一笑，接着说：“谁知神差鬼使，那夫人居然让我和另一个婢女去看守你。我本来要偷钥匙救你，但那钥匙被小诗收得很紧，我不敢打草惊蛇，只好，让你受了那么多天的罪……”说着，不禁歉然，从衣中取出几块包着手帕的饼子交给他，柔声道：“这饼子我存在身上好几天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给你。喏，现在你快吃吧，别饿坏了。”
唐亮羽心中甜甜的，说不出来的受用，伸手接过。
那饼子放在庄凌身上许久，手帕上自然而然的蕴有女儿家身上的香气，唐亮羽只闻那一阵淡淡的幽香扑鼻，不禁神魂俱醉。
庄凌只是似笑非笑地抿着嘴看他吃，不再说话。
等他吃完，庄凌才站起来，正色道：“我们也休息够了，赶快走吧！山下那个小镇里，有我早已购买好了的两匹骏马。”
唐亮羽随着站起来，心道：别看她年纪轻轻，办起事来，心思可真细密。
庄凌见他出神，奇道：“你怎么了？”
唐亮羽捏了捏手中那条小花手帕，支吾道：“没，没什么。庄姑娘，这条手帕你……你可不可以送给我？”
庄凌问：“干什么？”
唐亮羽微笑，用感恩的口吻道：“姑娘两次于我有恩，万一将来分开了，我留下纪念，也好永远记住姑娘。”
庄凌俏脸抹上一层红晕，心中甜蜜无比。深深望了他一眼，低声道：“但愿你也永远记住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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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举目在即。庄凌领先一步，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间屋子前站定，回眸道：“到了。”
唐亮羽朝四周一打量，只见这里离街上远，实属偏僻。屋前种了几株垂柳，倒是清静得很。房子虽大，但原本白的墙壁都呈透着潮渍，变成一片墨绿，想来已有些年头。
庄凌上前，拍了拍门。
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
庄凌笑道：“杨大嫂，近来可好？”
那杨大嫂朝她一打量，忽然笑了，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龙小姐。”说着，迎了出来。
唐亮羽一怔，谁是龙小姐，忙问：“谁……”
庄凌重重一咳，朝他使了个眼色。唐亮羽这才会意，寻思：原来是化名……唉！一个姑娘家，心眼可真不少。
又见庄凌一颔首，道：“杨大嫂，我叫你看管的两匹马怎么样了？”
杨大嫂笑道：“这还用小姐说，老身哪敢怠慢，那马都在马厩绑好，三顿不曾落下。”
庄凌甚是满意，点头道：“如此甚好！这位是我的朋友……”
杨大嫂这才注意到唐亮羽，见他相貌英俊，不禁想：这姑娘寄马在我这，定是去会情郎，说不定还是私奔！她心念方转。
只见庄凌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交给杨大嫂，和颜悦色道：“杨大嫂，这是你的酬劳。谢谢你帮我看着马匹！”
那杨大嫂满脸堆笑：“小姐，不过一点草料，哪里用这么许多银子？”
“你收下吧。对了，杨大嫂，请问你这里可有空房？我们想在这借宿一宿。”
杨大嫂疑心他们私奔，害怕惹上麻烦。不由一皱眉。
庄凌又摸出一块银子，笑道：“这是房租，余下的烦劳大嫂上街去买几道小菜，如何？”
那杨大嫂眉开眼笑，见这两块银子足足有一两，心想房租、买菜、养马都有余，不禁十分欢喜，当下答道：“小姐这么说，老身当然照做。啊，小姐、公子请进。”
唐亮羽见庄凌出手阔绰，正在揣摩她的身份，听了这话才急忙一省，随着进去。
两人进了院里，先去看了看马。这时，天色渐黑，他们才回客房。
那杨大嫂家中并无男人，唐亮羽问及，她道：“孩子他爹早年去世，只剩下一个女儿……”说着，眼眶自红。
唐亮羽怪自己多嘴，安慰道：“大嫂节哀。”
杨大嫂点点头，想想又对二人道：“小姐，公子。老身出去买菜，两位若有什么吩咐，叫我女儿阿雪来便可。”
庄凌道：“不敢当。”
杨大嫂出去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低语几句，那少女随即进来，对二人福一福，道：“家中来了贵客，有失远迎，多多恕罪。”
庄凌见那少女斯斯文文，谈吐不俗，便道：“姑娘，你念过书？”
那少女脸一红，道：“阿雪读过几年。啊！请问二位有什么吩咐？”
这少女便是杨大嫂的女儿阿雪。
唐亮羽对那阿雪笑一笑，道：“这没什么事，你下去吧！”
阿雪又福了一福，道：“那我先出去了。”
庄凌等她出去，笑着对唐亮羽道：“可别看那杨大嫂见钱眼开，生出的女儿却这般灵气。”
唐亮羽冲口而出：“你可比她美丽得多……”话出口，才发现出言过于孟浪，不由面红过耳。
抬头看，却见庄凌的脸更是红。她垂低了头，玩弄着衣角，嗔道：“你这般说，也不怕人家听了笑话。”
烛光之下，唐亮羽只见她轻颦薄怒，不禁怦然心动，痴痴地看着她。
庄凌不自在地抬起头，刚好四目相投。两道目光便分不开了。
两人就这样忘形地对视着，一切无声胜有声。
唉……
其实，打从庙里一见难忘之后，就知道这双男女的一生注定要相知相惜，纠纠缠缠了……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