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用过早膳,便命珈蓠捧着琴去了后花园,却不想布楚更是急不可耐,已经在花园之中等了半天了。
只见布楚身边的宫女手中捧着古籍与茶盏,我会心一笑,“布楚知我。”
“如何不知,自从那日你在我殿中品过这茶,便日日念念不忘,纵使你嘴上不说,去我殿中十次里有八次都眼巴巴的望着。”布楚无奈却宠溺的笑道。
“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自是姐姐的茶醇厚回甘,清甜无比,才让妹妹日思夜想,我从前在府中从未喝过,如今可不要缠着姐姐么。”我被布楚说的不好意思,不禁娇嗔道。
“这眉茶原产徽州,比不得龙井、毛峰有名,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彧儿此前并未去过徽州,没喝过也属自然。”布楚拉过我的手,向月静亭走去。月静亭是布楚为我们常去的那个亭阁起的名字,取岁月静好之意。
“若来日伯母入宫,还望姐姐提前修书一封,为彧儿多带些这眉茶入宫才是。”我厚着脸皮嬉笑道。
“就属你最是馋嘴。”我与布楚一路嬉戏打闹的走了过去。
赏了半日花,布楚果然所言不虚,昨日尚是含苞的花骨朵,今日便已花开遍野。眼瞧着将到正午艳阳高照,我与布楚便躲进了月静亭,此时虽未至夏,可白日里还是有些许热,在亭中吹吹风倒是极好的。
“翠柳条柔先改色,紫兰花冷不飘香。”布楚翻开了带来的书本,沁于花香之中柔声念道。
“那彧儿便为你奏一曲《幽兰》,也算应景。”我将瑶琴至于案台之上,轻轻拨弄着琴弦试了音。
“如此甚好,听曲赏花品茗方不辜负这大好春光。彧儿为我奏乐,我便为彧儿烹茶。”布楚坐在亭侧,一面看书一面烹茶。
这几日的花园当是我心头至爱,无论是我最喜爱的桃花,还是布楚最心爱的兰花,如今都争相盛放,满园春色当是如此。
待我一曲终了之时抬头看去,不知何时珈蓠她们早已退去,我四处张望,只见桃树下立着一人,想来已是站了许久,身上都已沾染垂落的桃花,点缀在他月白色的华服之上甚是明艳。此时我尚未从曲调之中走出,脑袋似乎停滞了一刻,只觉得那人眼生,当不是景仁宫内之人,轻咦出声。
布楚听闻我的动静,抬头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连忙起身,喜出望外道,“皇上万福。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未曾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我听闻那人竟是皇上,皇上不应在乾清宫内理政么?怎么会到景仁宫中来?何时来的为何无人通禀?一时惊吓呆愣不知如何是好,直至布楚轻声唤我,我才缓过神来,连忙起身随布楚跪倒在地,“皇上万福,臣妾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我低着头,只能看见月白色金线龙纹暗织靴履逐渐向我们走来,直至走至布楚身前,皇上才将她扶起,“朝政繁重便想来瞧瞧你在做什么,不想却是此番美景,幸好朕没有错过。”转而低头看向了仍跪在地上的我,“爱妃,此人是谁?”
“皇上,这是与臣妾同处一宫的佟贵人。”布楚温婉答道。
“臣妾景仁宫贵人佟氏拜见皇上,皇上万福。”我听闻皇上既特特问了我,便只能再行一次礼。
“起来罢。”皇上轻笑了一声,亦伸出手将我扶起,“小院闲窗春已深,重帘未卷影沉沉,倚楼理瑶琴。此等美景从前只在书中看过,多亏今日朕来了,如此岁月静好之景,朕怕是许久都未曾见过了。”
皇上将我扶起后,手还一直置于我的玉璧之上,手中的温度透过薄丝织锦印于我身上,亭阁之中亦充斥着陌生男子的气息,此情此景不禁让我面红耳赤。
“臣妾与妹妹闲来无事在这花园之中打发时间罢了,倒是让皇上见笑了。”布楚含情脉脉的瞧着皇上说道。
“爱妃不过是闲来寻乐,焉不知却成为了这紫禁城最好的风景。”皇上将布楚揽入怀中,直瞧得我赧颜汗下,便低了头,不敢再看去,倒是皇上饶有兴致,“佟贵人的琴声空幽连绵,如同天籁,只怕宫中的琴师闻之都要无地自容,朕的后宫如今可是桃羞杏让,只怕会让朕流连忘返,不思朝政了。”
“皇上谬赞,臣妾愧不敢当。”我连忙福身说道,若是当真引得皇上不思朝政,只怕我们也就唯有死路一条了。
皇上哈哈大笑,其实我此刻内心是好奇的,好奇皇上的容颜,方才只是惊鸿一瞥,只觉身姿挺拔,却因离得远,瞧的并不清楚,待皇上走进后,我便更是不敢看了,只一直低着头。
“吴良辅,今日朕便在这用膳了。”皇上朝着花园外高声说道。
“嗻,奴才这就去准备。”只见一位身着四品官服的太监从花丛之中走了出来,四品乃是太监的最高阶品,想来这位吴公公应当就是乾清宫总管,皇上的贴身内监罢。
皇上一直揽着布楚,布楚亦依偎于皇上怀中,我虽册封后便是已为人妻,可终究未经男女之事,乍一瞧见这些还是觉得羞愧难当,只觉再呆一刻我的脸只怕就要沁出血来。
“皇上与布楚姐姐几日未见,想来当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臣妾便不打扰皇上和姐姐了,臣妾先告退。”我福身说罢,也不待皇上允准,便逃也似的跑出了花园之中,实在是一刻也难以呆下去了。跑的远了竟还能隐约听到身后布楚银铃般的笑声,“皇上您瞧,妹妹害羞了呢。”
一路小跑回到殿中,珈蓠连忙走上前,瞧着我脸色红的吓人,不禁上前关心,我却不知如何与她说,亦是说不出口,到底文斐年岁大些,仔细瞧了瞧知晓我并非是病了,便将珈蓠拉了出去,只余我自己一人在殿中,让我独自冷静下来,我只感念文斐贴心,若是珈蓠再多问几句,只怕我更是羞愧难当。
当夜,皇上翻了我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