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祥嫔妹妹不嫌弃,往后每至给太后娘娘请安之日,我便顺路来妹妹宫中坐坐,否则我每日只在储秀宫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太过寂寞。”惠妃言语虽亲切,可双目之中竟含着乞求之色,直让我有些惊诧。
“惠妃姐姐若是愿意常来,妹妹自然是高兴的。”我连忙说道,可心中实在疑惑,也就脱口而出,“只是嫔妾听宁嫔姐姐说,淑妃娘娘每日里大多都在宁寿宫与太后娘娘作伴,怎的惠妃姐姐不同去?”
惠妃面色颇是为难,我复又急忙开口说道,“是嫔妾失礼了,还请惠妃姐姐切莫怪罪。”
“祥嫔妹妹不必这般客气,如今我还未行过册封典礼,并不能真正算做娘娘。我深觉与妹妹投缘,想与妹妹亲近些,妹妹实在不必一口一个娘娘、一口一个嫔妾的,听着倒觉得生分。”惠妃尴尬的笑了笑,“祥嫔妹妹不明就里方才所问也是人之常情,原是因为在我入宫之前太后娘娘只知淑妃,并不知晓镇国公府中还有我这个人。遂我与太后娘娘没有半分亲近,又怎好日日去叨扰太后娘娘?”
“惠妃姐姐是国公爷的长女,与淑妃同样是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太后娘娘又怎会不知?!”我惊讶道。
“此事说来话长,”惠妃端起茶盏,却难掩面色尴尬,半晌才含着自嘲的口吻说道,“我虽是长女,却是庶出。若只是庶出便也罢了,我额娘只是我阿玛的侍墨婢女,偶然一次临幸才有了我,至今我阿玛也没有给我额娘一个名分,所以太后娘娘不知道我也实属正常。”
“可惠妃姐姐如今已入宫闱,若是太后娘娘此前并不知晓姐姐,又怎会让姐姐入宫?”我颇为疑惑的说道。
惠妃无奈又自嘲的笑了笑,“阿玛原是只想送淑妃入宫的,可太后娘娘懿旨却要两人,家中除了淑妃外唯有我一人年纪还算合适,便也就一并送了进来。与其说我是淑妃的长姐,不如说是淑妃的陪嫁更为恰当一些。”
“惠妃姐姐不必妄自菲薄,如今您与淑妃皆是太后娘娘懿旨册封的妃子,若论长幼尊卑,总是要以您为尊的。”我宽慰的劝解道。
“祥嫔妹妹不知晓内情,”惠妃叹了口气,“从前在家中之时,因为额娘没有名分,故而我阿玛虽是镇国公,可我却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过的日子与婢女无二。如今虽入了紫禁城,太后娘娘也知晓我不过是个凑数的,在淑妃眼中我更是与从前无异,还只是一个奴婢罢了。”
“惠妃姐姐太过自谦了,相比淑妃娘娘,妹妹倒是更喜欢姐姐的性子,亲和温婉不似宫中其他的格格一般娇气。如今姐姐既入了宫,也有了名位,从前宫外的日子便再就也与姐姐无关了。若论起出身,妹妹还是出身汉军旗的,父亲也不过只是朝中的六品小官,可如今不也一样侍奉皇上,承蒙圣恩越过一众家世资历更为出众的姐妹舔居嫔位。惠妃姐姐的父亲好歹还是国公爷,若是姐姐这般谦逊,可要妹妹如何是好。”我看着惠妃的神色着实有些心疼,拉过她的手真诚的宽慰道。
“祥嫔妹妹温婉可人倾国倾城,连我见了都心生欢喜,更遑论皇上呢,”惠妃闻言终是展露了几分笑颜,“我知晓自己的斤两,如今倒是不求皇上和太后的欢心,只要能平安度日就好。毕竟如今在宫中的日子要比曾经我在府中之时舒坦多了。”
“惠妃姐姐说的是,”我亦笑道,“在这宫中无论如何尊贵,抬首望去皆是四方的天,只有自己心境开阔些,这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从前在家中之时,我有时想寻个人说说话都是奢望,如今入了宫能与祥嫔妹妹这般投缘,还有什么不知足呢。”惠妃温婉的笑道。
“上次去姐姐宫中实在有些匆忙,今日方觉与姐姐相见恨晚,姐姐若觉得一个人在储秀宫中无趣,倒是可以时常来妹妹宫里走动,妹妹随时恭候。待来日三阿哥和小格格再大些,妹妹素日里能脱开身时也可多去姐姐宫里坐坐。”我亲切的说道,“我宫中的西侧殿住着兰贵人,可惜她如今尚在月中,否则也定是会与姐姐一见如故的。待来日她身子好了,妹妹再为姐姐引荐。”
“祥嫔妹妹这般体贴,难怪皇上最是宠爱你。”惠妃温婉的笑道,只是同为温顺之人,布楚说这话时总是难掩几分艳羡,反观惠妃倒是坦坦荡荡,便知她是当真无意圣宠。
只是听惠妃说皇上最宠爱我时,竟忽然想起前日皇上来到景仁宫中青天白日强行周公之礼之事,不禁一时羞红了脸颊,连忙说道,“惠妃姐姐说的哪里话,皇上是明君,对待后宫姐妹皆是一视同仁,哪里有什么偏宠。若是皇上来妹妹宫里,大多也都是为着三阿哥和小格格的。”
“妹妹说是便是罢。”惠妃揶揄含笑的看着我,只是眼中那份了然于胸却不言而喻。
“惠妃娘娘,”冯桐喜走入殿中,先去惠妃行了礼,才在我身侧低声说道,“主子,皇上来了。”
我回首望去,惊讶的说道,“皇上今日怎的来的这样早?”
冯桐喜尚未言语,倒是惠妃闻言连忙起身,带着几分慌乱的说道,“既是皇上来了,那姐姐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与妹妹说话。”
冯桐喜却是一脸的为难,“启禀惠妃娘娘,只怕是来不及了,皇上此刻已经到宫门口了。”
“若是如此,惠妃姐姐还是见一见皇上罢,”我走上前拉住惠妃的衣袖,沉吟道,“若是听闻皇上前来姐姐就避之不及,也是失礼的。姐姐是皇上的嫔妃,哪有不见的道理?”
“可是我……”惠妃六神无主的看着我,只瞧她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就知道她定是还未做好准备,就如我初初入宫之时一样,乍一见皇上总是忐忑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