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宁妃娘娘来了,眼下在殿外。”这一日我方用过午膳,正打算小憩一会,白绣便入内禀报道。
我闻言停下了准备拆卸珠钗的手,疑惑的回首看向白绣,“那便请宁妃姐姐进来啊,她又不是外人。”
“主子还是出去看看吧,奴婢觉得宁妃娘娘今日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白绣踌躇说道。
我疑惑的起身向外走去,自从宁妃搬来延禧宫后,时常与我和布楚走动,几个月过去我们之间也早已熟络,素日里她来我宫中都是轻车熟路的,今日怎会在殿外站着?
走出正殿果然看见宁妃失魂落魄的站在宫门口处,宁妃自从生下二阿哥后便不再是皇上素日所宠爱的嫔妃,因而她如此神情当不是因为皇上,怕是二阿哥出了何事。思虑至此我疾步走上前,“宁姐姐这是怎么了?”
宁妃双目失神的看向远方,半晌才回过神发现我站在她身旁,却是未语泪先流,我不知究竟为何,只是同样身为人母,此刻亦是担心着二阿哥,连忙开口问道,“姐姐,你这是为何?”
宁妃几次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丝毫声音来,只是一个劲的流泪,直瞧的让我揪心不已,生怕是二阿哥有何闪失,一路将宁妃拖进了我宫里,回首对白绣说道,“去为宁妃娘娘奉盏茶来,剩下的都出去吧,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是。”众人应了声皆福身退了出去。
我将宁妃拖至正殿之中坐下,从白绣手中接过茶盏,小心的撇掉了茶水中的浮沫,递到宁妃的唇边,“姐姐喝口水顺顺气,慢慢说吧。”
宁妃红着眼眶双目噙泪的看着我,许久才反应过来,木讷的抬起手接过了茶盏,却迟迟未饮一口,我知道此事急不来,只能等宁妃自己顺了心气。
过了半个时辰之久,宁妃终是止住了泪水,双目通红的看着我,声音沙哑的开口说道,“这几日太后娘娘身体有些不大好,妹妹应当知道吧。”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软言说道,“妹妹知道,前几日惠姐姐和淑贵妃还去了宁寿宫侍疾。”
“前些日子屠苏公主病了,太后娘娘日夜操劳,难免有些疲累。”宁妃言语之间竟不带一丝感情,只平静的说道,“本就不是什么大病,我原还奇怪皇后和淑贵妃怎会突然这般殷勤,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是为何?”我疑惑的问道。
“太后娘娘今日下了懿旨,道是身体不好,抚养两个孩子实是有些疲惫,将屠苏公主送到了坤宁宫,认皇后娘娘为养母,将福全送到了长春宫,认淑贵妃做了养母。”宁妃平静的说道,只是声音之中的颤栗却是掩不住的。
“什么?!”我顿时惊呼出声,原以为宁妃这般失魂落魄许是二阿哥身体有何不适,万万没想到竟是太后将福全送到了淑贵妃处。宁妃乃是福全的生母,如今位列四妃之一,身份尊贵本可以亲自抚养,太后怎能让福全认淑贵妃做养母?
“你也觉得惊讶,是不是?”宁妃含着几分冷笑看着我说道。
“屠苏公主自幼丧母,皇后娘娘是公主的嫡母,送入坤宁宫抚养亦是无可厚非,可福全他……”我说到此顿了一顿,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只得转而问道,“那姐姐可去求过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怎么说?”
“太后娘娘说我身子一直不好,若是再将福全养在宫里只怕更是照顾不过来。”宁妃自嘲的笑道,“终归还是怪我自己不争气罢了。”
“淑贵妃一向与我们不睦,太后娘娘当是知道的,又怎会如此为之?”若是太后娘娘将福全送入坤宁宫,将屠苏公主送给淑妃娘娘做养女,想来宁妃当也不会这般难受,只是如此难免有些责怪太后之意,终究还是不敢宣之于口。
“自她姐妹二人入宫之后,淑妃一向受太后恩宠,如今皇上执意立惠妃为后,太后此举不过是为了安抚淑妃罢了。”宁妃含着几分讥讽的说道,“自福全入宁寿宫后,无论何事我都对太后言听计从,哪怕失了圣心都在所不惜,可换来的却是这般结果。”
我不知如何才能安抚宁妃,我亦为人母,换位思考若是将三阿哥送到淑贵妃处抚养,我只怕要比宁妃此刻更是不如。且宁妃所言皆为事实,自静妃一事事发以来,皇上对太后娘娘再不似从前那般亲近,太后娘娘暗示朝臣力保静妃后位之事终是伤了和皇上的母子之情。自从宁妃生下二阿哥出月以来,日日都要去宁寿宫呆上大半日,皇上也就不似从前那般宠爱着她了。唯有太后娘娘明示皇上之时,皇上才会去延禧宫坐上一坐,我知道皇上虽明白宁妃亦是身不由己,可终究还是与她生气了。
许久,我才沉吟着劝慰道,“姐姐还是养好身体,才能以谋来日之事。”
“妹妹冰雪聪慧,太后有心将福全当作安抚淑贵妃的工具,又岂会寻不到借口呢?”宁妃反问道。
“彧儿记得姐姐说过,淑贵妃的性子与静妃最是相像。”半晌,我才沉吟道。
宁妃闻言先是愣了一会,转瞬双目含光的看向我,“妹妹是说,若是淑贵妃如静妃一般犯下了皇上所不能容忍的罪……妹妹果然冰雪聪明。”
“姐姐稍安勿躁,”我怕宁妃肆意妄为,连忙说道,“后宫之中鲜少有事能瞒过皇上和太后,若是贸然出手只怕会适得其反。”
“祥妃妹妹说的是,”宁妃此时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整个人都灵光了不少,与方才的失魂落魄简直是天壤之别,“此时只要淑贵妃出了事,只怕就算不是我所为,太后也会觉得是我怨恨在心有意为之。只有忍下了眼下这刻,来日方长才好有所图谋。”
“宁姐姐睿智过人。”我颔首笑道。
“只是此番之事我总是咽不下这口气。”宁妃压抑的长叹了一口气。
“淑贵妃眼下确是动不得的,可若是姐姐有心与旁人寻仇,妹妹自会助姐姐一臂之力。”我意有所指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