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布楚不可置否的看着我。
“只是如此,”我笃定的说道,瞧着布楚仍是质疑的眼神,只好给布楚细细解释道,“静妃从前在科尔沁时是何等尊贵,身为太后娘娘的侄女、科尔沁亲王的掌上明珠,若说是举整个蒙古之力宠她一人只怕也是不为过的。可自从她嫁入皇宫之后,那样的日子便再也不复存在,如今册封了新后,太后娘娘更是放任她自生自灭,她心中如何能痛快?所以此时若是能在她身边安插一位时时呵护她的人,自然是事半功倍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至于这般不小心的有了孩子罢。”布楚思虑半晌,沉吟说道。
“原本自然是不会的,只是自从她与侍卫苟合之后,宁姐姐重金买通了她的贴身侍女蕴兮,将她每夜的安神汤药换成了坐胎药,才会如此。”我微微侧着头,含着几分娇俏调皮说道。
“你们当真是胆大包天,此事并非无迹可寻,若是他日被皇上或是太后娘娘发觉可如何是好?”布楚焦虑的看着我怒道。
“这样的事情只怕太后和皇上遮丑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查?且纵使我和宁妃姐姐机关算尽,若是静妃自重也是不会如此的,又哪里能怨得旁人?”我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护甲,“布楚姐姐如今亦为人母,当是能理解几分。纵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人胆敢伤害玄烨分毫,我也定是不会放过的。”
“罢了,总之事已至此,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布楚叹息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再不许瞒着我就是了,多一个人出出主意总是好的。”
“彧儿只是怕连累姐姐。”我无奈的说道。
“你我姐妹之情,何谈连累?”布楚怨怒的瞟了我一眼,“若不是你,皇上只怕早就将我弃之脑后,我哪里还能有薰庭?以后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姐姐当真要与你生气的。”
“好姐姐,彧儿知道了。”我瞧着布楚的怨怒不似假的,连忙说道,“只是姐姐也无需妄自菲薄,姐姐性情温婉端庄,且还精通诗词,自是有旁人不可替代的好处,纵使是妹妹撮合,也要皇上愿意才是呢。”
“我倒是只愿当是你一手撮合的,这样来日皇上当真有了新宠,将我冷落深宫之时我也不至太难过。”布楚自嘲的笑了笑。
“姐姐品性温婉,皇上哪里会舍得将你冷落深宫?”我连忙劝慰道。
“婉嫔何尝不是品性温婉?从前她那般受宠,如今日子久了皇上不也是冷淡了许多。自从有了你,皇上一个月也只见她一两次。姐姐与你说句掏心的话,这一年多以来,我冷眼旁观着,咱们的皇上并非是长情之人。只是皇上待你极好,或许你会是例外的。”布楚恹恹的说道,神情果真有几分心灰意冷。
“姐姐不必和婉嫔相比,毕竟姐姐还有薰庭呢。纵使皇上不是长情之人,可总还是会惦念孩子的。”我无奈的笑道,布楚所说之事我夜深人静之时也曾想过,只是不愿面对罢了。若说婉嫔曾经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如今皇上每月总还是会去看看她的,真正让我心寒的当属杨常在,她曾经亦是盛宠,与婉嫔平分春色,可自从她香消玉殒后,皇上就甚少提及了。
此时六宫之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咸福宫,不想却是意外的风平浪静,皇上和太后不过在咸福宫正殿之内呆了一个多时辰,而后便各自回宫去,再没有旁的消息传出来。
皇上更是一连三日未曾踏入后宫一步,自那日离开咸福宫后,皇上便独自回了乾清宫中,这两日更是连早朝都免了,每日将自己独自关在乾清宫内足不出户。
直至第四日午后,宁妃姐姐终于来了。
“太后娘娘方才将我唤了去。”宁妃走入内殿看着我开门见山无悲无喜的说道。
“所谓何事?”原本我对此事是胸有成竹的,可这三日的风平浪静一时也让我没了主意,此时太后娘娘唤了宁妃去,我竟有些心虚,担心是不是太后察觉了什么。
“太后赐了静妃自尽,于今日黄昏之时执刑,要我去监刑。”宁妃深深的叹了口气。
“皇后和淑贵妃呢?怎会让姐姐监刑?”我蹙眉说道,唯恐是太后果真查到了什么,才独独选了宁妃姐姐。
“静妃毕竟是皇后和淑贵妃的姑母,眼下二人皆称病避嫌,良妃是静妃的陪嫁,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宜出现的。”宁妃撇着嘴角,无奈的说道。
“那便好,”宁妃所言确是在理,我也就不再一味的吓唬自己,“只要不是太后娘娘察觉了什么便好。”
“我从前一直以为恨透了静妃,福全方出生的几个月里我日日都在想着如何能了结了她,可当真要如此的时候,为何我反而多了几分顾忌。”宁妃径自坐在了椅子上,无力地说道。
“姐姐有何顾忌?”我疑惑的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想到她终究也是因我而丧命,从此我的双手也将染满鲜血,有些难过罢了。”宁妃垂着头看着自己如葱如玉的双手自嘲的说道。
“静妃能有今日怨不得旁人,皆是她咎由自取。即便姐姐愿意不计前嫌,福全、玄烨、屠苏公主、烛星格格长大后也都可原谅于她,可杨常在难道就应当枉死?况且此事是妹妹一手筹谋,姐姐不过给助了妹妹一臂之力罢了,若当真要追究,妹妹才是始作俑者,姐姐不必自责。”我宽慰着宁妃。
“今日黄昏妹妹与我同去吧,这件事既是我二人引起的,便就由我们来了结罢。况且我自己一人终是有些害怕,有妹妹陪着当是会好些。”宁妃乞怜的看着我说道。
“好。”我含笑的应了声。
此时我方觉悟,宁妃与我恰恰相反,宁妃表面刚毅,内里却是善良软懦,不似我表面温柔宽厚,可眼下对静妃竟是没有一丝怜悯,只觉是她咎由自取,纵使有今日的结果都是我一手促成的,可我却没有丝毫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