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妃妹妹宽心,”惠姐姐敦厚的看着我笑道,“此事只有我们四人知晓,只要我们不说,旁人又怎会得知?且宁妃姐姐早已买通了仪常在生前近身侍奉的宫女,过几日将她送出宫去此事便再无人会知晓真相,难不成真凶还会愚蠢到自己跳出来说仪常在是她害的?”
纵使惠姐姐所言在理,可我依旧无法安心,半晌才诺诺的说道,“此事终究是妹妹连累的姐姐们,若是他日事发可如何是好?”
“你莫要吓唬自己,此事皇后娘娘思虑周全,定不会出差错。”布楚姐姐亦在一旁宽慰道。
我思虑了良久,只怕惠姐姐早已将此结果晓谕六宫,如今纵使我心中愧疚也只得如此了。可嫔妃自戕是大罪,如此岂非要连累更多的人?
“我宫中的小陆子……”思虑至此,我连忙开口问道,想到那个瘦弱的身影,若是如此结案,只怕是要冤枉他了。
“只能说他是仪常在安插在你宫中的细作,此番是故意陷害你的,为了保住你,只能委屈他了。”惠姐姐亦是无奈的说道。
“这……”我一时心中悲恸,小陆子如今年纪尚轻,只因无辜卷入此事就要丢了性命,我心中实在不忍,忽而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连忙开口问道,“惠姐姐,若是仪常在自戕,岂非还要连累她的家人?”
“仪常在生前就对家中所有的人皆恨之入骨,即便当真连累家人也只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意罢了,”布楚叹息了一声,“你可还曾记得,我们三人初入宫闱之时家人可到景仁宫来送嫁妆,那日你我二人皆将额娘送至景仁门外依依不舍,唯有仪常在殿中静谧无声。后来我曾留意打听,原是那日仪常在的家人以路途遥远为由,竟未曾给仪常在陪嫁分毫,更甚者连个侍女都不曾有,可怜仪常在一个人在宫中孤苦无依。”
我细细回想,果然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日我也曾有过疑惑,却是转而便抛之脑后,却不想布楚竟如此细心。可即便如此,我仍是对这些人心存愧疚,只盼此事不要再牵连他人性命,故而含着期盼看向惠姐姐,“那如今……仪常在的家人当如何处置?”
惠姐姐知晓我心中不忍,温和的宽慰我道,“虽然按照宫规嫔妃自戕家人亦难逃一死,可如今皇上并未让仪常在葬入皇家陵墓,前朝后宫的史官工笔均不曾记录她半个字,这般等于褫夺了她嫔妃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会连累她的家人,你安心就是。”
如此我才能略略宽心,可仍旧心疼小陆子一条人命,但我心中清楚,此事惠姐姐三人为保我周全已经费尽心力,依着惠姐姐已经对外宣布的结果,小陆子已是在劫难逃。
“你倒是也不必对旁人心存愧疚,此番有人为此事丧命也并非是因为你,小陆子做下这样的事情便已经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布楚一向是最了解我的,知道此时我定会为小陆子将会因此丧命而悲痛欲绝,故而宽慰我说道。
“可于此一事之上,妹妹倒是坚信小陆子是受人陷害的,将马钱子混入仪常在炭火之中当是另有其人。”我蹙眉说道。
“那又与你何干?若是要怪,也当责怪陷害小陆子的人,你难过什么?”布楚疑惑问道。
“我只是惋惜小陆子无辜受了牵连……”我踌躇着说道,“且此事终是因我而起,与小陆子无干,如今他却要因此而丧命,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彧儿,你莫不是又要钻牛角尖了罢,”布楚惊诧的看着我,似是不能理解我怎会如此想,“此事你本是无辜遭受旁人陷害,事已至此即便此番皇后娘娘当真查出幕后真凶,你也应当明白小陆子亦是在劫难逃,又不是你将他卷进来,此事又怎能怪你?!”
布楚的话如醍醐灌顶般将我呵醒,布楚说的对,此事是我太过妇人之仁,且惠姐姐、宁妃姐姐和布楚三人此番能如此定罪结案想来不知为我愁苦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寻得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我竟还如此的不懂事,“惠姐姐、宁妃姐姐、布楚姐姐,此事是彧儿荒谬了,如今已是姐姐们为彧儿寻得的最好的结局,彧儿不当如此不知感恩。”
“我们一向了解你优柔寡断的性子,又怎会责怪你?你自己能想得开便好,皇宫之中能够平安度日实在是奢求,莫说小陆子只是人微言轻的一个小太监,即便仪常在昔日是皇上的妃嫔,不也是说没救没了吗?”宁妃姐姐温和的对我说道。
“是,此番辛苦三位姐姐了。”我由衷的说道。
“自家姐妹,不说这个,”惠姐姐亦宽和的笑道,“这些日子你尚在禁足,只怕还不知道,云贵人于五日前生下了五格格,母女平安。”
“这些日子宫中的嫔妃接连折损,是当有件喜事冲一冲了,”我闻言不禁为云贵人欢喜,纵使往日里我和云贵人并没有来往,可这样的喜事总是值得人高兴的,“皇上没有晋云贵人的位分?”
“你们皆是知道的,太后娘娘一向不喜云贵人,即便此番生的是位阿哥,只怕都未必会得晋封,更遑论只是一个小格格了。”惠姐姐无奈的说道。
“那小格格当由婉嫔抚养罢。”我叹息道,毕竟如今云贵人在婉嫔宫中,由婉嫔抚养小格格当是顺理成章的。
“那倒没有,太后娘娘道良妃照料烛星稳妥,且已有了经验,如今小格格已经在良妃的翊坤宫中了。”惠姐姐说到此亦颇为奇怪,只是事关太后娘娘,我们身为晚辈总是不宜多言的。
我闻言虽未再言语,可我心中清楚,太后娘娘一直不喜婉嫔,此番亦是故意而为,可不解的是为何太后娘娘宁愿将格格送至翊坤宫,也没交由惠姐姐抚养?所谓天意不可揣测,大抵如此罢。
“妹妹如今既已解了禁足,也当为云贵人送去贺礼才是,否则总是失礼的。”布楚姐姐含笑对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