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浣一路警惕地从家里出来,怀里藏着那瓶“忘忧”,直到她终于安全抵达薛老道的道观,心里的巨石才落了地。
悄悄摸摸把薛老道拉到炼丹房,左右顾盼才敢低声说:“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您赶紧喝了。我弄来这个酒太不容易了。太多人惦记了,早喝早结束。”
看到她神神秘秘地,薛老道也忍不住跟着她悄声悄气地说话:“好的,为师知道了,你先在这里背你的功课吧,为师到前厅去。”
顾浣一看到书就犯困,勉强背了几段又瞌睡了好几次之后终于受不了了,决定出去透透气。
薛老道平时在观里打坐是不关门的,今天怎么神神秘秘的,她一推开门,看到面前的场景,忍不住冒出一句脏话:“我去!”
听到她声音的薛老道转过身来,不解:“诶,你功课背完了?”和薛老道一起转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谢之玄。和昨天刻意隐藏身份穿的棉布衣服不一样,今天穿得一身绣满云团暗纹的水蓝色锦缎袍子,色泽柔亮,在光线下还闪着丝绸自然的光泽,将头发束起头上还带着一个金镶玉的子午簪,显得人格外贵气和清爽。
“你在这里干嘛?”顾浣丝毫不客气。
薛老道惊了:“你们认识?这是为师今早刚收的徒弟,快,这是你师姐。”
顾浣:???
什么人啊?收徒弟这么随意的吗?他们谢家都是修界大户,多少人求着上山拜名师都来不及,他这样的资质和身份用得着来拜这老头的师?肯定就是冲着这酒来的。
“师姐好。”谢之玄这招呼倒是打得毫不含糊。
顾浣上前拉过薛老道,窃窃私语和他说:“您老人家搞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谢家人啊,浮云山上面的谢家人,你也不想想你凭什么当他师傅?再说了,你怎么就这么随意收徒弟啊?你整天说我是你关门大弟子,薛老头啊薛老头,你太让我失望了,薛大忽悠真不是白叫的。”
“哎呀,你懂什么?他一来就开口说要帮我修缮我的道观,虽然把我也不是这么注重这些身外之物,但是我要为了道观里供奉的三清负责啊。”薛老道嘴里振振有词,似乎捡了很大的便宜。
顾浣急了:“什么啊?你要修道观我给你钱啊,我交学费还不行吗?要多少你说?”这薛老道怕是被人灌了迷汤了,修个道观就把自己卖了。
“咳咳咳!”谢之玄听到他们两个越来越大声的“悄悄话”忍不住咳出声音,提醒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顾浣闻声转过去,一脸不想理你的样子:“谢公子,你这样也太无赖了吧。”
谢之玄一脸正气:“顾姑娘不愿意割爱,那我只能来薛道长这里找突破口了。”
“哼,你找他也没用,他是不会给你的,他爱酒如命。你要他的酒还不如要他的命呢。”顾浣洋洋得意,以她对薛老道的了解,从他这里打主意就更不可能了。
“薛道长是心怀大义之人,他不会见死不救的。”谢之玄说。
顾浣撇了撇嘴,没说话。心里想着:这家伙倒是挺会看人的,薛老道这老头就是古道心肠,成天把苍生大义挂嘴边,你要真拿出这种高帽子来他还真未必不答应。顾浣就好奇了,到底什么事关人命的苍生大事非要揪着她这酒不放?
“谢贤侄过奖了,和你父亲说,自从三十年前那一别我也许久没见过他了。我还得感谢他这么多年对我的关照呢。”也不知道薛老头听了多久,突然间从背后冒出来一句话。
“家父已在玄冥峰已经等待道长数十年了,若是道长愿意自然是随时欢迎。”谢之玄转身恭敬地说道。
原来,薛老道说的当年在赤炼门妖道刀下救走他还把他安置在这里的谢家人是浮云山十二峰中的玄冥峰的掌门谢欢啊,难怪这老头对谢之玄这么友好。
“罢了罢了,江湖恩怨三十年前已经散了,如今我在这里教教徒弟炼炼丹日子也乐得清闲。若是和你们玄冥峰来往难免会引起某些人的猜忌,白白给谢峰主惹出一身麻烦。”薛老道甩了甩拂尘,转身坐下闭上眼,一副阅尽苍生的样子。
谢之玄此时企图镇静但又泄露出一丝不安的语气说了一句:“若是侄儿与您说此次前来正是因为前尘未了,道长该如何?”
“贤侄何出此言?”薛道长猛地睁开眼,像是从梦魇中惊醒一般,表情有些狰狞,和一向悠然自得宠辱不惊的薛道人不一样,是顾浣从没见过的、带着些许肃杀的脸。
事情要一个月前说起。
最近沈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和赤炼门当年如出一辙,沈家十几名外出游历的修士被人生抽魂魄还做成傀儡回到沈家,在沈家制造了不大不小的混乱。沈家和谢家素来交好,于是只能求助在浮云的谢家商量着要寻找线索彻查此事,究竟是余孽未除还是有人刻意模仿,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样的妖邪之事再卷土重来,毕竟三十年前各大门派元气大伤至今依然没有恢复过来。
谢家掌门将这个任务交给玄冥峰谢欢,谢欢派了不少人在外悄悄地打探消息,得知百晓生那里应该有些有用的消息,但是百晓生一早就放话,他非忘忧不见客,于是只好让谢之玄和谢震着手在醉仙楼这里看看能不能找突破口。
没想到这“忘忧”近在眼前却如同远在天边,再三斟酌下,谢家只好来叨扰已经过了三十年清闲日子的旧友薛道人了。
在听完谢之玄把事情前因后果说完之后,顾浣沉默了。
薛道人叹了口气:“哎,最近天象如此诡异我早该参到会有这样的事,总归是我学艺不精啊。不论是前尘未了还是后人为之,这样的事永远都不会少。这苍生世道也多亏了你们这些仙门来维护了。事已至此,这忘忧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忘忧而是担忧了。你拿走吧。若是一壶酒便能救世,才配得上忘忧这个名字。“说罢,像是想起来什么,转头问站在一旁的顾浣:“顾七,这酒为师只能再等一年了。”
“嗯,您若是不嫌弃,我再给您别的好酒。”顾浣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缓急的人,她只是没想到因为一壶酒还能牵扯出这么多缘故,毕竟眼馋她这酒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要是这个谢之玄早点说是因为这个,她也不至于护食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