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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楔子

三山,四海,五湖,六合,八荒,九州......

红,只有红,天地之间只剩下一个颜色,红。

到处是血红的水,那一身原本洁白的战衣再也见不到一丝雪白,太一剑发出疲惫的清吟,无声的从手中跌落,犹记得出征前姬水把他的配剑给了自己:“康辰,你我征战多年,杀蚩尤,诛夸父。伤刑天。康辰,你从未让我失望,这次是共工,也是最后一次了,只有你能打败他......”

是的,只有她能打败他!她是庚辰,是应龙,主杀戮。是他麾下的战神,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她也确实打败了共工,一如既往地没有让太一失望,但是.......这次出征时她正怀着孕!

天河水倾盆而下。天河的水,是清的,落到地上就成了红色。红色的水充斥着整个不周山,现在整个不周山只剩下她一人了吧?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

半空庚辰望着南方,似乎能听到那里传来仙乐,那金色的神光里应该有天女在散花起舞吧?姬水,你终于完成历练,他们来接你回九重天为帝了!这是你一生的追求,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只是这阿炎为我而死,蚩尤是我杀的,夸父死于我手......天地之间的杀戮都是我......

收回目光,扫过四周,狂风,陨石,洪水.....缓缓的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存在?脑中突然出现了姜炎的样子,多少年了?久到自己都不记得上次想起他是什么时候。望着他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在远处笑着说:“庚辰,快过来,娘娘睡着了,我们一起去抓小金乌......”

“炎......”一个迷糊的身影从自己身边穿过,欢快的向着姜炎奔去。

那是自己吗?是自己吗?庚辰分不清!

全身的神力已经不能再让庚辰维持人身,白色的龙躯在洪水中沉沉浮浮,四翼折了两翼,剩下的两翼上也布满伤口,血不停的从伤口中涌出,挣扎着睁开眼,努力的想看清楚那个身影到底是不是自己,却怎么也看不清,贪恋着那两个身影,神识不有自主的跟随。

两个身影飞过了明星,合虚,俊疾,来到了大言。大言有山名孽摇頵羝,上有扶木,桑树。桑树上一日挂于枝,九只小金乌在扶木树下嬉戏。阿炎就站在树下,笑着向着身影招手。

阿炎自小很喜欢笑,自己说过他笑起来很灿烂,就如同是挂在扶桑木上的太阳。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没有笑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好像是......自己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了?贪婪的看着这笑颜,靠近他,抚上他那上翘的嘴角的欲望是那般的强烈,以至于感受不到虚弱的神识被日光灼得千疮百孔,无意识的就是想抚上那比日光还耀眼的笑容,近了,近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看着那个身影,我在你眼前啊,阿炎,我是庚辰!颤颤巍巍的伸出的双手穿过他的身体,猛然抬起头,入眼的脸却是姬水!

姜炎,姬水,不停的在眼前变换,身后的日光好耀眼......

“姜炎,终是我负了你!姬水,我亦不怨你!”

突然间,一阵强烈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痛!洪水中的身躯翻腾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喘息之间水中原本冲淡了许多的血杀之气越来越浓郁,犹如滚锅沸煮,悬空于天地之间。

庚辰勉力伸出龙爪,抚摸着那犹如实质的血杀之气,神族,龙族,凤族,妖族,巫族,魔族......这其中有她的亲卫,有追随她几万年的部将,有同她厮杀的对手......半空中那一张张脸出现,又迅速消失,血气如暴雨一般倾泻而下,瞬间将这一方天地渲染成了血海,直到最后一张脸散去,刹那间,所有的血气飞速汇聚,凝结。

一瓣,一瓣......最后凝聚成一朵血色红莲花苞。

花苞成型,缓缓飞落,张开龙爪,堪堪接住了这朵飞落的花苞。花苞缓缓的在她的爪心盛开,绮丽庄严却又肃杀绝望,一丝丝血气从花蕊中溢出,纠缠聚拢,快速的向她小腹涌去。

“嗯......”撕裂般的疼痛从小腹下传来,庞大的身躯不断的抽搐。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头顶开始黑云汇聚,旋转形成巨大的旋涡,旋涡的中心,电芒跳跃闪烁,庚辰忍不住昂起龙首,张开大嘴发出一声嘶吼!

“吼!”

一刹间,时间仿佛静止,半晌云层里突然爆出光芒,一条碗口醋的红色闪电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冲着她的小腹直奔而来......

不,杀戮是她做下的,不该她的孩子来承受,聚起所有神魂,勉力调转龙身张开双翼把小腹护在身下

轰......!

一声巨响过后,庚辰已经浮在洪水中,龙首上龙鳞焦糊,神形即将涣散。突然一束红色的光从她身下逸出,又很快的散去,一颗金色的龙卵缓缓的从她身下升起。

这是她的孩子!

“咳咳!咳咳”庚辰猛地一震,喷出的一口精血,尽数喷在了龙卵上,颤抖着接住卵,纳入怀中,陷入昏迷。怀中

一阵白光自庚辰怀中爆出。

--哇!哇!哇!

当第一声婴儿的哭声传出,天地之间所有声音都消失,只剩下那一声声稚嫩的初啼。借着那一声哭声,恍恍惚惚中庚辰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贪婪的望着怀中的龙卵,感觉到自己神魂正在飞速的涣散,眼看着自己就要魂飞魄散,回归混沌。庚辰叹了口气,正要最后给孩子留下后路,远远的天空中却传来一声悲凉的女声长叹!

“唉!”

“......以虚无为道,灵元为性,清空寥廓,晃朗太玄,含孕于空洞寥落之外,莽荡玄虚之中,寂寞无里,不可称量。若言有,不见其形;若言无,万物从兹而生。八表穷窿,渐渐始分。下成微妙,以为世界,而有鸿元,挺于空洞,浮游幽虚......”声音由远及近,似缓实快,刚还远如天际转眼之间就到了庚辰的上空

“娘娘!”庚辰聚起所有神力,勉强化形,五体拜服于水面之上,不管过去了多少年,来人的声音却早就深入骨髓,在此身陨之间她能来,庚辰的心安了。

“庚辰,你的事本皇俱以知晓,如今这一切俱都是你当初自己的抉择。本皇本不欲管你之事,但念你曾追随本皇几万余年,如今又即将身陨。本皇总要来见上你一面,你可有什么未了之心愿?本皇帮你完成,以全了当初你追随之义。”

“娘娘!”庚辰托起一旁的龙卵,跪行至坐前,伸手递到娘娘下首,抬首望着娘娘,并不言语。

“哎!”娘娘接过龙卵轻轻叹了口气:“你的心思本皇明了,只是此子本是天地混沌之初孕育的金莲,原还需你孕育三百年才降世,如今,却在此时此地降生,加之你身为他的孕母,不但原身为应龙,且身负这滔天地杀孽,你这一生的业障俱是要报在他的身上。而今你想要保他一生顺遂,此事本皇也是有心无力。也罢,这既是你最后的心愿,本皇就帮你送他至三清天尊山,交于元始天尊。以后的事也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谢娘娘大恩!”康辰气息越发的虚弱,却满怀欣喜地高声说道:“庚辰以神魂献祭起誓,吾之血脉,必终身守护娲皇。”话音刚落,天空中降下三道闪电,击中她的身躯,她却恍若未觉,神魂献祭起誓已然成立,她即将神魂俱灭,回归混沌,只是贪婪的看着龙卵,直至消失在天地化为尘埃......

“哎!”一声叹息轻轻的摇摇头,抱着龙卵消失在这墨色的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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