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龚翔：你一直都知道？
杜阿姨：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直接接走她吧，就不叨扰府上了！”杜龚翔抬脚就想往后院走去。
“老杜来了？”刘誊孜还未阻止，刘老爷子先出了书房，在二楼楼梯口叫住杜龚翔，“十年没见了，你这精神不错啊，一点也没显老~”
杜龚翔生硬的停了脚步回头看向刘老爷子，不怎么情愿的回应道，“首长好！”
“别叫什么首长了，早就退下了，“刘老爷子一边摆手一边走下楼梯，“刚送走林聪，就是当年毅闻手下的那个小林，现在都混成体委的头头了。”
“毕竟十年了，现在是当时青年那一代的天下了。”杜龚翔并没有想起来是哪个林聪，只是附和着说道，“我离开也快十年了，以前的人和事忘得差不多了。”
“忘了？”刘老爷子在最后一节台阶停下，家政阿姨早就立在旁边准备着，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最后扶他落座在客厅阳光最好的铺着皮草的一把太师椅中。
立过军功做过首长的刘老爷子仍旧保持着军人的硬气作风，说话声如洪钟，“那要说说看你忘了什么？是忘了当年怎么联合林茂安对付刘毅闻，还是忘了杜宇是于文山的亲生儿子？”
“老爷子！“刘誊孜被刘老爷子的话吓了一跳，但也只来得及喊一声，“你怎么能说出来！”
“你做的出来，我怎么就不能说了？”刘老爷子也毫不介意，仍旧大嗓门喊她，杜龚翔看了眼还立在一旁的家政阿姨，心里叹了口气，认命的回答道，“首长，我是忘了林聪是林茂安的儿子！没想到他还能继续在体委干呢。”
“说了不要再叫首长了！”刘老爷子又摆摆手，吩咐阿姨道，“去备菜吧，听誊孜的，吃饭人多就多做点。”
“不，不麻烦了，我接上娟子就走！”杜龚翔连忙表态。
“我留娟子吃顿饭都不行了？小杜啊，你我都不在体制内了，就别拿之前那套打官腔了！吃顿家常便饭，我家不麻烦也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杜龚翔也不好再拒绝，刘老爷子朝刘誊孜使了个眼色，她便自己走向后院应该是去叫娟子了。
“所以你知道杜宇是谁的孩子了？”等刘誊孜离开客厅，刘老爷子直接问杜龚翔，“什么时候知道的？娟子告诉你的？”
“杜宇尸检的时候发现的，她没说，我一直给她吃着药，但现在我想把药停了。”杜龚翔直视刘老爷子，“老爷子，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我也剩不到几年好活，只想和娟子平静的过完余生。”
“你有想过娟子停药后要面临的问题吗？”
“她自始至终都知道杜宇死了，还有其他更重要的问题要面对吗？”
“她吃了七八年的药，自然是有问题的，所以我才让小孜把她接过来，跟她聊过我才发现，她已经有了记忆障碍的症状！”刘老爷子拍了拍椅子扶手，“你糊涂啊，长痛永远比短痛更毁人啊，你自己走不出来，何苦拖家带口的陪葬？”
杜龚翔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当年杜宇出事后，他跟林茂安商议了许久，才决定听他的给老伴吃药，娟子把杜宇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怕失去儿子后又失去老伴，所以瞒了一段时间后，忍着心疼，把药塞进了她的手里。林茂安拍胸脯保证说这种药物没什么副作用，只是短暂的混淆一下人的记忆，可现在刘老爷子说她已经由没病吃yao吃出了病，他怎能不自责啊，娟子出什么问题那就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她会怎么样？”杜龚翔颤抖着声音问他。
刘老爷子也不想雪上加霜，只是实话告知，“你也别太担心，现在的情况只是把谎话坐实了而已，她本来没得阿尔默海茨症，吃了这些年神经药物最终是得上了，再过段时间估计就真的不认人了！”
“......”杜龚翔闭上眼睛，心里纵使有千万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了一个不是自己儿子的人，他伤害了身边最亲的人。
“趁现在她还清醒，把药停了，不管什么事全都放下，多陪着她出去转转，养好精神，情况肯定会好转的！”刘老爷子见刘誊孜和娟子携手进来，便冲娟子打招呼，“娟子，中午留这儿吃饭吧！”她刚想拒绝，看到杜龚翔站在一旁，愣了一下，“老杜，你也来了？“
“恩，来接你回家~顺便陪首长聊聊天。”杜龚翔点点头，“没事咱们走吧？”
“别着急走啊，咱们差不多十年没见了，以后可得多来往啊，今天就在家吃吧。”刘誊孜拍拍她的手，“我看你喜欢后院的花，吃完饭我陪你分几杈花枝，带回去自己种一下嘛。”
娟子习惯性的看向杜龚翔，想征求他的意见，眼神里流露着期待，“老杜？”杜龚翔看看娟子又看看刘老爷子，最后叹口气点点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心里其实明白，刘老爷子这一招是胁迫他放弃给杜宇洗清当年违规驾驶的莫须有说法，毕竟如果推翻杜宇违规驾驶引火自亡的说法，那么意外的定论就会被全盘否认，暗地里的阴谋就会被牵扯出来，体委里大大小小的涉事人员不在少数，尤其是刘老爷子的嫡系支线都会被殃及池鱼！
一顿家常便饭吃出了各种滋味，杜龚翔带着老伴提着四五份带土的花枝被老爷子的专属司机恭敬的送回了小区。
拦下进门就想鼓捣花枝的老伴，杜龚翔先是屈膝跪在地上，“娟子，对不起！
“老杜，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娟子被他吓了一跳，丢下手里的东西去扶他，“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啊！”
“我没脸直着腰板跟你说，就让我跪着吧。”杜龚翔环着娟子的腰，低着头，“杜宇，小宇他......十年前就没了！”
娟子搭在他肩上的手用力捏着他的肩膀，过了许久才抖着声音应了一句，“我知道的。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聊聊。”
这句话说出口，杜龚翔便如释重负，他见她神色虽然有些不安，但并没有过激的反应，也就相对放心了些，他摆摆手，继续说道，“我还没有说完，等我说完，你再决定让不让我起来！”
“除了小宇的死，药的事，”娟子擦了擦眼泪，蹲下身子直视他，“你还有其他瞒着我的吗？”
“你都知道？”杜龚翔愣住了，“怎么会？当年小宇出事的时候......”
“小宇出事的时候，我和刘誊孜在一起！“娟子打断他的话，“如果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你就先起来吧，有些事也该跟你说说了。”
娟子和刘誊孜是自小就玩在一起的闺蜜，娟子没有她那么显赫的出身，但也算是部队大院里的一个娃，她对刘誊孜的事了如指掌，可惜两个人的老公却阴差阳错的加入了体制内对立的两派，在杜龚翔忙着事业的时候，娟子难产生下了个死婴，恰好刘誊孜抱来了于文山的孩子，她抵不过对孩子的渴望昧着良心接受了刘誊孜的建议，将于文山的孩子装成了自己产下的儿子，小婴儿差了一个周也看不出来什么，得知她难产后匆匆赶到医院的杜龚翔自是被蒙在鼓里。
再到后来因为刘誊孜跟那个车手的闹剧，娟子跟她吵了许久，虽不满她的做法，但还是心疼她，两人并没有因此有什么隔阂，直到杜宇参加赛事那天，刘誊孜原本是赶过去阻止他参赛的，但被娟子拦了下来，“他喜欢就让他去吧。”带着某种愧疚和一丝侥幸的想法，刘誊孜也没有坚持，两人便一起离开了赛场，娟子是想带走她，好让小宇顺利比赛，而刘誊孜跟着她走也是想带走她，好让她不亲眼目睹即将发生的惨剧，当事情发生后，刘誊孜第一时间把晕过去的娟子送进了医院，这才成就了杜龚翔后续的一系列计划。
“当年小孜闹成那样我都没有和她划清界限，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在小宇死后便跟她断了往来，是因为我自责啊我不想面对她，更不敢面对她，小宇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啊！”娟子声音早已嘶哑，眼泪止不住的流着，“老杜，我们不该养了小宇，养了他又害了他，都是报应啊！”
杜龚翔还在消化着老伴刚刚说的这些事，眉间褶皱越来越深，眼里的泪早就流干了，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他不是我亲生儿子后，我并没后悔过养他！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们的儿子！”
“......事情都过去了，你先起来吧。”娟子把他扶起来，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到沙发处各自坐下，“老杜，我配合你把你给的药都吃了，我什么都知道，但又想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不用自责，药是我自愿吃的！”
“恩，我知道了，以后咱不吃了！”杜龚翔摆摆手，“所以于文山不知道小宇是他儿子？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被卷入当年的争斗，还是间接被自己给害死的？”
“按刘誊孜的说法，于文山并不知道！”娟子想了一下摇摇头，然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老杜啊，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当年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些什么，结果让你独自一人差点走上不归路，我却为了逃避现实一直吃着药，这个家已经空虚太久了，咱们别再折腾了，就听刘老爷子的吧，你我都是即将入土的人，何不多享受享受当下的时光？”
“你真的放得下？”杜龚翔深知娟子的脾性，若她是冷淡之人也不会在刘誊孜最难的那段时间里嘴上吵着，行动上却一直维护着对方。“是不是刘誊孜又求你了？为了刘老爷子在体制内的那些人物？”
娟子摇摇头，“小孜没说什么，这么多年没联系，也不可能一见面就求我办事，再说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能帮她什么啊。我真的是觉得累了，不想继续背负过往种种，心语不是说想在暑假旅游吗？要不咱家一起出国玩玩？”
“出国？”杜龚翔疑惑的看了眼娟子，见她匆匆避开了视线，起身去倒腾那些花枝，心里有些明白了，“想出去走走是好事啊，不过不急，等心语放暑假再研究，我先来帮你种花吧。”
出国？连城市都没怎么出过的娟子会突然想到出国？一定是刘誊孜的建议，杜龚翔一边翻找着花土工具一边琢磨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