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烧烤店已经从人声鼎沸慢慢安静下来,剩下零零星星的几桌客人分布在大厅的各个角落。
挨窗边坐的那群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中,一个俊美中带有一丝痞气的大男生嘴里叼着根牙签,斜视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儿,不以为然地道,“你别无理取闹了清凉,真的是掐的。”
被唤为清凉的女孩,不施粉黛,扎着个冲天揪,一身中性打扮,此时此刻气的浑身发抖,她望着安卫忠被“掐”的紫一块青一块的脖子,怎么没被掐死呢,再次坚定了心中的念头,“分手。”
“不是,我说顾清凉咱能讲讲道理吗?咱俩在一起两年,你自己算算你跟我提过多少次分手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吵架都把分手俩字挂嘴上,能整点新鲜的吗?”安卫忠吐掉牙签,气哼哼地看着她。
同桌坐的几个室友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阻挡接下来要发生的这一幕。
闻言,顾清凉扯了扯嘴角,将眼前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引得店内其他客人纷纷侧头望过来,“新鲜的?你告诉我什么新鲜?我是真想不通我脑子到底抽什么筋我跟你这种人在一起,还两年,我图什么?”
安卫忠一怔,脸上一阵通红。他没料到顾清凉会当着朋友的面让他如此下不来台,以往吵架,虽会恶语相向,但她从未用“这种人”来形容过他。
酒精的促使下让他有些控制不住大脑,恶狠狠地道,“你好样的顾清凉,你知道吗?就因为你这样的性格你爸妈才会都不要你,都不要你,你懂吗?不就是想分手吗?分啊,你以为老子缺你吗?”
“靠,”坐在旁边的胖子急忙踹了安卫忠一脚,“说什么呢你?”
话一出口,安卫忠整个脑子便清醒了一大半,他将目光从顾清凉的眼上离开,以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来掩饰内心的惶恐。
瞬时,顾清凉的心上像是狠狠挨了一记闷棍,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迟钝了两秒,掉头就走。
原来以为喜欢一个人,是清风,是明月,是天地万物,经历后才发现,不过就是赋予了被别人伤害的权利罢了。
陈希起身追了出去,临走时瞪了安卫忠一眼,“你现在说话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
坐在木椅上的男生脸色憋的通红,不予理会,自顾自地喝着酒。
桌子底下,胖子的脚连着踢了安卫忠两下,焦急地催促道:“人都走了,你愣这儿干嘛,追啊。”
“不去。”安卫忠自知心虚,咔咔咔,一顿操作,将桌上七八瓶啤酒全部起开,一瓶接一瓶往下灌。
深浓的夜色里,四下无人,斑驳的路灯洒在马路上,将顾清凉的影子拉的修长,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红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前走,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头顶那一撮头发随着她的步子不停地晃动。
突然一束刺眼的灯光伴随着刹车声,猛的打在她身上,顾清凉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车子在距她还有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及时停下。
车上的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捏着还未挂断的电话,过于用力导致指节泛着淡淡的白皙,因为猛烈刹车,几缕发丝被甩在额前,微微有些凌乱。
“怎么开车的?会开车吗你?”
车未停稳,就听见挡风玻璃前的女孩子张牙舞爪地指责,男人好看的眉眼渡上了一丝烦躁。
顾清凉瞬时火了,借着酒劲一顿撒泼,她指着挡风玻璃,怒气冲天,“来来来,下来,下来我教你。”
车内的男人显然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轮廓分明的五官清清冷冷,身居高位的他,喜怒早已无形于色,平日里遇到的斯文人多了,偶尔遇到个不斯文的,还真是让人头疼。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过车身,居高临下地站在顾清凉面前,深色的衬衣纽扣系至脖颈,一丝不苟,双手抱臂,声音低沉有力,“怎么教?”
眼前的男人气场过于强大,顾清凉蓄势待发的酒疯硬生生地被压制在体内没敢发作,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得跳动着,她双手在胯骨处摸索了半天,本想将手伸进裤袋里挣点气场回来,低头一看,才发觉今天穿的裤子并没有口袋。
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似有似无的泓度,故而将手伸进西裤口袋里,一双如浩瀚星辰般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她。
许是酒劲上来了,此时顾清凉的腿一个劲的发软,脑子十分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得向两旁载。
男人峻冷的眉心微不可闻地皱了皱,这才注意到她喝了酒,他不喜饮酒,便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留出一片天地任由她左右发挥。
“清凉~”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陈希从马路的另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将顾清凉护在自己的身后,稳了稳气息,警惕地说道,“对不起先生,她喝酒了,给您添麻烦了。”
望了陈希一眼,男人点头,开车扬长而去。
那天是怎么回去的,顾清凉一点记忆都没有,依稀记得,陈希过来之后她就睡着了。
之后的一周里,顾清凉整个人颓在床上,什么也不做,吃了睡,睡了吃,实在睡不着的时候盯着空白的手机屏幕发会儿呆。
室友轮流带饭开导,她一句都不愿意听,饭量倒是涨了不少。
一双筷子在饭盒里搅来搅去,嘟囔道,“叫什么辣子鸡块,干脆叫辣子辣子算了,一块肉都没有。”
“何童都实习快一个月了,我也接到了君达的实习通知,你呢?”陈希侧身靠着床栏,严肃地望向顾清凉,妄想从她脸上捕捉一丝羞耻。
然而,某些人并不能同步到她的用意。
顾清凉这几天吃喝都在床上解决,黑白纹的床单上难免溅到油渍,可她浑然不在意。
因为没洗脸嘴边沾了一圈油,一周没洗的头发塌在脸上,像极了七几年闹饥荒的样子。
一块比嘴还大的骨头塞进嘴里有些倒不回来,她含糊不清地道,“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的梦想是当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