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一结束后,盛彦煊似乎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看见过穿白色校服的他,再也没听过他和其他人打架斗殴的消息。曲琴不愿意向任何人问起有关他的事,因为害怕,害怕有人知道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之后的之后,曲琴照例一日三餐、上课下课,每周六的下午都雷打不动的去医院看望梦德。梦德自那次醒来之后身体就变得十分虚弱,曲琴每次去大多部分时间都是在她自己在说,梦德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她,静静地听,时不时地笑一笑,正是这样,她才不敢问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会一下子严重到这种程度。
也是一次偶然,曲琴听到了梦德的母亲打电话,才知道梦德是得了肾病,具体是什么曲琴也没听得太清楚,总之就是现在这个病还需要长时间的住院治疗。
过了大概半年的时间,梦德的病依旧不见好转,出院的那天,梦德的母亲告诉曲琴,梦德会到国外去治疗,到时候梦德会和她联系的,叫她不用担心,曲琴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行人挡在了后面,眼看着他们坐上黑色的小汽车消失在马路的尽头,亦如来时一样,她永远在没能赶上她离去的步伐,或者说,是她青春里与血缘无关的两个令她在意的人,她都没能赶上他们的步伐。
究竟要怎样,她才能勇敢地在对的时间向对的人说出心里话:“我很想你们”。
后面的日子,曲琴便真正成为了一个人,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一个人放学回家,一个人独自吞下考试失败的的苦楚,一个人独自分享尝到美味的喜悦。
……
“滴滴滴滴滴……”
枕头下的闹铃按时响起,曲琴顺着声音摸过去,再关掉,一气呵成。随后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几日连连下雨,墙角能明显看见霉菌的痕迹。曲琴起床后就觉得头特别沉,大概是天气不好吧,曲琴想着。
洗漱穿衣后就跟着同学们去操场集合晨跑,今天的空气似乎格外的闷,曲琴跑着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是冬季,现在天空还是一片沉默的黑,除了身旁同学的喘气声,其他的感官都被埋没在这压抑的微亮灯光下。
“薄奈,你累不累?”曲琴用手肘抵了抵左边的人,那是薄奈惯常站对的位置。
等了一会没人说话,她偏过头接着灯光看去,只能隐约看见这个人的眼镜框,心想薄奈什么时候戴眼镜了,她不是不近视吗?索性没理她,然后用比刚才洪亮一倍的声音冲着右边的人吼道:“我们跑了几圈啦现在?”
“你说什么?”一个人浑厚的声音响起。
曲琴下意识觉得陌生,但也没想那么多,“我说,我们跑了几圈啦?”
“哦,现在是第八圈!……不对,睢阳,你声音怎么哑成这样了?听着跟个女孩子似的!”
听到这,曲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睢阳,叶睢阳吗?自己班里有叫睢阳的人嘛?没有吧……她……不会站错队了吧?曲琴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得出的可能结果就只有一种,她现在稀里糊涂地站错了对,不仅如此,她左边应该就是叶睢阳,什么情况啊?曲琴有种就地了解自己的冲动。
等曲琴反应过来,天边已经泛起一缕金光。曲琴渐渐放缓速度,顺着人与人之间的空隙活生生的挤出了一条空道。
就是这个时候,曲琴暗自窃喜,穿过这里就能出队了。
就在悄悄准备溜走的时候,主任的声音穿透播音喇叭喊道:“同学们不跑了,回教室马上进行大扫除,同学们赶紧回教室,马上进行大扫除……”
这都是什么情况啊?曲琴心里叫苦,她正卡在两支队伍的中间呢!
出口在曲琴的右侧,一股力量瞬间从左侧传来,推得曲琴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只依稀看见一批又一批的人群从自己身边掠过。
等到曲琴好不容易从操场出来,已是分明的白昼。
她一边走一边揉着太阳穴,心里叫苦:“一大早都干了些什么啊!”曲琴只顾着低着头走路,等到眼前出现一双白色板鞋,这才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一股异样的情绪瞬间从四肢涌了上来。
“白……陶?”她歪着头问道。
“盛彦煊已经转校了,你不知道?”
什……什么?她怎么听不太懂。
对面的人以为她没听清,重复道:“我说,盛彦煊已经转学了。”
“哦!我知道啊!”
“那你……”对面的人眼神从平静转为探究
“额,你想说什么啊?”曲琴感觉对面的人似乎情绪不太好。
对面的人沉默了半晌,随后说道:“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曲琴看着她的表情由严肃逐渐变得轻松,就好像她以前看的那些狗血三角恋里的角色在爱情中赢得胜利后的状态。“你喜欢他?”曲琴突然没头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被曲琴的话突然呛到的某人,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对啊!”白陶不甘示弱地睨着曲琴,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额,今天这些都是什么事呀!曲琴现在很烦躁,非常烦躁。具体原因她不想弄清楚,“关我屁事!”说完就从她身旁走过。
大概是被曲琴的粗话惊到了,白陶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立马抓住曲琴的手腕“你先别走,我有事找你”感觉到被抓着的人似乎还在用力,她终于妥协道:“是正事,我保证!”
曲琴还是没好气地撒开了白陶的手,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可是一听到从白陶提到盛彦煊她就莫名的来气。
“说吧,什么事。”曲琴闷闷的开口。
白陶这下也不敢再啰嗦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旺仔小馒头递到了曲琴的面前。“诺,给你。”她仔细观察着对面人的神情,努力想从中找出一点不同。
曲琴接过来后就一直盯着它,记忆深处,有很多与它有关的故事,究竟哪一个才是?而这种异样的感觉又到底从何而来?
看着曲琴半低着头皱眉,她微俯着身子,看着盯面的人提醒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小的时候,我也给过你的呀!”说着又把手里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小的时候,小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半年多前的那场梦,一种缥缈的感觉再次萦绕脑海……
“是你!”曲琴猛然抬头,一种莫名的兴奋涌了上来,她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我记起你了,但是,但是,但是,你先别急着回去……”曲琴赶紧握住白陶的手腕,她哽咽道:“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直觉告诉她白陶知道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先别激动,”白陶将自己的左手搭在她的肩上,“其实我可能会让你失望”说到这里时,白陶眼里涌出一抹悲伤,“我……喜欢盛彦煊……喜欢他很久了……但也就只是喜欢,说这个不是向你示威什么,只是想要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这件事,你是第一个由我亲口告诉你的人。”说完,白陶像是如释重负般泄了口气看着对面的人。
”我知道,应该说是早就该知道了。”曲琴心底隐隐地就感觉那个带着紫色帽子的女孩就是白陶,可是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前她不想这么早就承认,说到底其实还是自己心动了……
思索了些许,曲琴继续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上次在巷子里,在碰见我之前你在做什么?”
“没想到你会问我这个问题,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很重要!”至少我要盛彦煊喜欢的女生究竟是怎样的。
白陶脸上露出一种忧郁的神情,下唇紧抿,没有在看曲琴。
良久,还是曲琴先开口:“如果你不愿意讲,就算了。”
正准备收回手,一股力量从左臂传来。
“我和他是兄妹,但不是亲的。”后一句话白陶连忙补充道,“算了,告诉你吧,我其实是被母亲抛弃在火车上的,恰巧哥的母亲也在那辆火车上,她去上厕所的途中看见被遗弃在角落里的我,然后就把我捡回了家……那天其实是我被十一中学的混混追着跑,跑到巷子里恰巧碰到你了,那个时候我很慌张,所以就带着你也跑了,至于为什么我会和那些混混混在一起,不过就是逃课娱乐时的伴友……一到关键问题上,就翻脸不认人……”
“所以你的那些伴友里面有人也喜欢盛彦煊?”
白陶一脸讶异地看着曲琴:“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我有次下午做值日,去杂物间放东西时意外间听到的。
白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还有没有听到别的?比如有关盛彦煊的事?”
曲琴摇摇头,不解地盯着对面的人不假思索地模样,“白陶,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很疑惑哥一向是谨慎沉稳的人,但是那天居然和别人打架,而且伤得不轻。”
“盛彦煊真的和别人打架了?”
白陶用手摸索着下巴点头:“但是很奇怪的是,那天之后我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他学习也很认真,可是那天之后他就像疯了一样,废寝忘食,有天夜里我从外面回家,大概凌晨一点的样子吧,路过他房间的时候透过门缝我看见他在听听力,是真的!”
“那他现在在哪你知道吗?”曲琴急切地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实不遂人愿。
“抱歉,这个我也不清楚了,我……已经搬出那个家了……”
“什么?”
“我找到自己的原生家庭了,虽然他们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像没有我这个女儿的存在一样……但是至少……”她双手握住曲琴的肩膀“盛彦煊他,我只听说他出国了,其他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两人又在回教室的又路上聊了一会,随后在一个楼梯转角处,两人分别。
曲琴还没走两步就被白陶叫住:“这个给你,说好了要给你的”说着拍了拍曲琴的右臂,难得露出笑容道:“别难过哦!”
曲琴竟有些小意外,没想到白陶还能有这么天真可爱的一面,收下旺仔小馒头,曲琴冲白陶说:“你也是,不要难过!”
说完便要转身,猛然被白陶拉住:“小时候那次,是哥搬家的时候托我给你的,这次,是我给你的!”
还没到曲琴回过神,白陶已经小跑着消失在视线中。
什么意思?胸口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就快涌上鼻腔无法呼吸,记忆里再次浮现出那个小男孩脏脏的脸庞,被班主任从操场揪着衣领硬拖到了教室门前,叫他承认错误他却说是窗户的错,不该挡着他踢篮球,小曲琴一不小心笑出了声,两人皆被叫道门口罚站,还把家长也请到了学校。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迈着小步子往教室走去。
“盛彦煊、白陶……”她的嘴里反复念着两人的名字。
难得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