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临年间,天下大同,临都繁盛,乡郊不荣,边境驻艰。
……
正殿,凰龙椅上倚着一丰朗男子,执笔落下款款圣诏:“朕膺昊天眷命,纪氏纪如兰,贤淑惠婉,端庄得体,貌美典雅,今赐婚于绪王,当选黄道吉日,册封为绪王妃,赐名习慕,钦此。”
笔书至末,男子撇撇唇,浅浅而笑,轻轻蹙起眉心。
“陛下,您此为何意?老奴饶是不懂。这也没甚人见过纪氏……”一旁公公甚是疑惑,不想被断了茬。
“赵福,再多嘴。”龙袍男子薄愠怒了拂面。
“老奴该死,真该死……”公公边求饶边掌嘴。
“朕选人,总不会错的……”龙袍着了身,卷起黄轴喃喃道,不知是在自语。
“陛下说什么?……”公公仍是不长记性。
“……钦此。”公公执卷念道,收轻卷便离去。
“王爷,这……”一旁的侍卫蹙起剑眉,不解语。
“将计就计。”绪王半理理衣襟,凤眸黯然,颔了眉眼转身也去了。
酉时末,绪王大婚,绪王府前人声鼎沸。
“不知是哪家千金幸入王家。”“还幸呢。没听说那绪王年老体衰,脾性乖张,还患有隐疾嘛。”“似是纪氏,一三品知县罢了。真是高攀。”“想必那甚么王终日见不得人的缘故如是了,还美诩:寡淡凉薄。”
府旁,人众言语,议论纷纷,微风乍起,氤氲着醋酸。
府前红轿落,一袭赤霞下了轿,总掩着容貌,只是身形颀长。
身旁的侍女歪头,疑虑想:兴是我想多了。
高挑翩然入王府,不留一缕驻清风。
良久,人才散去。
盖头被揭起,容颜现了。
凤眸狭长闪微光,璀璨而潋滟。拆下珠玉金簪,垂落三千青丝。俨然一谦谦君子之貌,俊美而清秀。
剑眉微微挑起:这新郎官莫不是不能……似在讥讽。
褪下了沉重的红绛袍,站起了身,疾如风,直接翻出了墙院。
一个时辰前,申时初,迎亲队伍行在路途中,遇到了强贼。
忽出现一翩翩少年,厉剑起青衫落,昏过去了数人,惟剩一人,黑色劲装,少年身形渐渐逼近。
“住手!”轿内响起一阵清悦而激脆之声,一女子掀了帘,面色泛焦急,精致的云鬓微微抖,肤如凝脂,杏眸琼鼻,羽睫轻卷,朱唇贝齿,实为旷世美人。
“多谢公子相救,不过……这是小女子的心上人,可否饶过一命?”女子有些紧张。
“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少年负剑相问。
“小女是纪氏,已有意中,不愿嫁与那绪王,还请公子成全。”女子鼓足勇气。恳求道。
“嗯,自是可以。”少年瘪瘪眉,只得应然。
“还托公子为小女做个掩饰。”轿中人儿下,几欲要跪地。
“美人盛意难却。”少年凤眸瞟见几个被自己打得尽数倒地的人,眸色变了变,微微颔了首。
“衣妆且与在下。”语罢,少年便要褪下自己的青衫。
“不必,用吾某的即可。”劲装男子漠然拒绝道。
“公子竟要扮成……也罢,想来公子武艺了得,应非难事。真是谢了。”女子取下衣冠,背披上男子的布衣,杏眸望着少年,神色柔和。
“多谢。”黑衣男子扣手。
“有劳。”少年相与回应。
二人徒步而去。
“有情人终成眷属!”少年立于原地大呼,也不知二人是否听见,惟见劲装男子勾了唇,日月生辉。
“喂,几位方便扮成迎轿之人。”少年蹲下身,拍醒了晕去的几人,漆眉轻挑。
又是一个时辰过,亥时已至,仍不见绪王来。少年翻身逃出了府,突然发现不见了玉璧。
府墙外,槐树下,一人长叹。
少年行步于屋瓦上,下了房梁寻玉佩。却觉得脖颈上的一物没了,暗自咒骂道:“又走了颈缨。”
只寻得了玉璧,忽听闻屋外有人大喊:“有贼!”少年只得翻跃出了舍,怀中抱着方才的红昭服,为保万全,不被有心之人所大做文章。
少年轻轻移上房顶,疾步若飞,奈何周围都是人,便掏出了黑巾蒙了面,起身跃上砖瓦,却见一群侍卫穷追不舍,便从怀中取出一把,洒向周围,晕了群人。
少年健步出逃,终于得遁逸。
翌日早间辰时,街巷充斥喧嚣,原来临都知府在街墙四处张贴榜文:“临都赵知府,依奉绪王府指托,特出此榜文。缉拿掳走王妃者贼人,高约六尺一寸,现有模样蒙面像。若有人供出到衙门,赏钱五千贯文;反之私藏者,同罪。”
百姓纷纷围上前去,指指点点,喋喋不休。
路边偶遇一独秀少年,凌步轻行,引人注意:“真俊俏呀。”“不知…这是谁家的公子。”老少有谈,姑娘羞羡。
“吾家的。”少年薄唇微撇,扬起令人非议的弧度,缁墨眸轻挑,不急不慌而去。
“也不知可有人识出吾。”少年负剑而行,喃喃自语道。
霎时抬眸,只见街中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过,少年暗自寻思:这莫不是上回追杀本某的狼头领?恐被识出,侧过了眉头,匆匆离去。
临都繁华,不见少年一袭靛袍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