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屋外,王胜男停下脚步,叮嘱了几句丹药的服用方法便转身离开了,天歌目送她直至消失,这才推开门,走进房间。
一进房内,随即他被眼前的景象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房间里已经狼藉一片,被褥撕成碎片,凳子惨遭折断,桌子也断了条腿成了跛子,茶碗更是碎了一地。
天歌想起了什么,快速冲到床边,从碎布中扒出一个包裹,见其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会是谁干的?参王?还是秦炎?”
“唉!”天歌摇了摇头,心中充满无奈,无论是谁干的,现在都只能远远躲着。
他俯身拾起地上的碎片,正打算丢出去,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门口已经站立了一个人。
那人一袭镶红蓝袍,身材佝偻瘦小,下巴胡须稀疏,满头银发,一双看似浑浊的眸子隐隐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粗糙的像树皮一样的双手负在身后,气势内敛,看起来如同山下的老人一般无二。
天歌看见来人,愣愣叫了一声:“师父!”
门口站立的不是别人,正是段冥。
段冥脸色铁青,已无昨日的那般笑脸,他扫视了房间一眼,皱眉道:“谁干的?是不是秦炎那个小王八蛋?”
天歌一愣,没想到这修为高深的老人发起脾气来,也会像粗野汉子一般骂人,他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
段冥冷哼了一声,大步走了进来,天歌正要搬座,才想起凳子已断,他又准备倒水,水壶开裂,茶碗也碎了,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段冥摆了摆手,径自走到床边座下,注视着天歌,一言不发。
天歌低下了头,忐忑不已,不知段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心中胡乱猜想,会不会是知道他不能打通经络,像秦烈一样,前来痛骂他一顿,然后撇清关系,驱逐下山。
过了许久,段冥终于开口了:“听秦烈说已经尝试过替你打通经脉了?”
天歌心下一沉,隐隐觉得自己一直害怕的事情终於来了,但事在眼前,却只能抬起头,回道:“是...的,错在我.....”
“哼”段冥一声冷哼,打断了他,微怒道:“喂你服下丹药的人是他,你一个初入道门的弟子什么都不懂,何错之有?”
天歌怔了一下,段冥怒气未平,又道:“一脉首座,行事如此儿戏,如今倒好,反而将气全部撒在你身上。”
天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只有他清楚为何会浪费了如此多的丹药,只是现在印记已消,又如何作解释呢?
段冥看着皮青脸肿的天歌,问道:“你脸上的伤疼吗?是不是他们父子干的?”
天歌低下头,小声道:“不疼的,不碍事,我身上有丹药的。”
段冥眼见他如此,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怒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年他秦烈简直越来越放肆了,蔑视同辈,不敬掌门,这是青城派的火灵,不是他秦烈私人的,更不是他秦家的,我段冥的徒弟,岂容他们父子连番欺凌!”
天歌身体一震,这一刻,他觉得面前这瘦小的老头,身形仿佛变得高大伟岸,尤其是最后一句,瞬间让他热泪夺眶,心生感动,充满敬意。
他含泪跪地,磕了一个响头,道:“师父!”
段冥看着他,神色渐缓,问道:“这是为何?起来说话。”
天歌跪伏在地,当下把自己上山的原因详述了一遍。
段冥听完之后,点头应道:“此事又有何难,为师答应一定上报至执事大殿,督促帮忙找寻,大可安心,只是,这件事情的结果,你须得做好心里准备。”
天歌抬起头,讶道:“还请师父请明示。”
段冥斟酌了一下,道:“听你口述王玉儿的所作所为,为师猜她十之八九已经入了魔道。”
天歌愣住了。
段冥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她既然提到嗜血玉蚕,必是熟知此物,要知道,嗜血玉蚕极其难寻,需要含有秘制毒药的童男之血才能将其引出,为达目的,不惜杀害亲人,如此行径,不是入了魔道,又能是什么?”
天歌闻言如坠冰窟,一直来,他都不愿去相信王玉儿就是魔道之人,哪怕她伤害了自己,杀害了义父,他心中仍然否认,这不是王玉儿的本意,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残酷,将他心中的那份执著与幻想彻底摧毁。
自从醒来,发生的事情盘根错节,一桩接着一桩,疑问也是连接不断,让答案变得扑朔迷离,尤其是王玉儿的事情,一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如今段冥虽然指出王玉儿已经入了魔道的证据,可他心中仍然不相信。
天歌沉默了许久,缓缓道:“师父,此事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她当面问清楚,才能死心。”
段冥对天歌这份执著非常欣赏,加以引导,未尝不是优点。
随后,在段冥的指引,天地的见证下,天歌磕了九个响头,正式行了入门拜师礼,成为了段冥的弟子。
“起来吧。”
天歌应言起身而立,段冥看着他,微微一笑,取下右手中指上的青铜纹戒指,塞进他手中,道:“为师没什么东西可以送给你的,这枚储物用的乾坤戒指,就当是见面礼了,好好收着,别弄丢了,整个修炼界不超过十枚,这可是连青阳掌门都眼馋的东西。”
“啊?”天歌感觉手里这枚古朴戒指重如万均,差点托不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不安道:“师父,我不能打通经络,辜负了您的期望,您不但不嫌弃,反而送我如此贵重的礼物,让我如何承受的起?”
段冥恢复了昨日的那般笑脸,道:“收下吧,为师收你与你能不能修炼毫无干系,完全是觉得与你有缘。”
天歌俯下头,慢慢道:“师父您这般待我,让我很感动,可是,青城派有规定,凡人是不能待在天柱之巅的,我如何报答师父您的这般好。”
段冥摆手笑道:“谁说你是凡人了?你只不过是很难打通经络而已,这条门规成为不了你留在青城派的拦路虎。”
天歌闻言,仿佛看见了希望,抬头问道:“师父,那徒儿体质是怎么一回事?”
“你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清楚了。”段冥收起笑意,捋了捋长须,正色道:“按理若吞服的通经活络丹与灵体属性不一致,是不能感觉到暖流的存在,可奇怪的是,四种属性的活络丹你竟然都能察觉到,更让人费解的是,又无端消失,这类情况倒是从未出现过。奇怪...”
此刻,天歌心念百转,纠结要不要把兽形印记的情况说出来,不说,无法解开疑惑,说了又怕被当成异类。
他看了看手中的戒指,紧紧握紧住,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当下不再隐瞒,把兽形印记的所有情况,一五一十的全说出了口。
段冥听后,出人意料的平静,没有惊奇,也没有多问,他沉思了片刻,拿出一粒火灵活络丹让天歌吞服,这次同样能感觉到暖流的存在,引导之时,并未出现消散的情况,可是,当运行于穴道处后,却没有任何反应与变化。
之后,他又将借来的雷,风,水三种属性的活络丹分别试了一遍,其结果,还是一样。
“会不会是需要土灵丹药?”天歌小声问道。
段冥眉头微皱,道:“土灵丹方已经失传了万年之久,整个修炼界都找不到一粒丹药。”
“啊?”天歌吃了一惊,道:“师父,会不会我灵体属土呢?”
“无法验证,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段冥站起身子,在房间中负手来回踱步,沉吟半晌,道:“问题也许出在兽形印记上,你可还记得自己身上的印记长什么样?能形容出来吗?”
天歌点了点头,道:“回师父的话,印记是龙首,鹿角,金色鳞片,其余的就分辨不出来,我去书阁查看过,有些像龙之九子中的睚眦,可又不完全像。”说到这,他小心问道:“师父,我是人,不是异类精怪对吗?”
段冥一直在脑海中搜寻天歌所描述的灵兽样子,听到他这么问,奇怪道:“为何这么说?”
天歌想了一下,道:“自从失忆醒来之后,印记已经存在,我以为自己是精怪所化,印记只是还未完全炼化的特征。”
段冥闻言,摇头道:“你是人,不是精怪,这一点无需质疑。”
天歌得到答案,这下彻底放心。
但是,段冥还有许多疑惑仍未解开,他心中对整件事情开始作层层剖析。
“兽形印记为何寄生在弟子身上?参王自献含有精血的生命之水,显然它知道印记的存在,意图何为?”
“此外,印记又为何在天歌饮用生命之水后,彻底消失了?莫非...昨晚发生了人形妖物事件,正是弟子身体上的印记?”
“是的,一定是的,参王的生命之水是青城派与神女宫炼制补命液最重要的药引,兽形印记一定是生命本源受损,太虚弱,所以借此寄生在弟子身上,这才躲过了层层戒严,来到天柱之巅,又因生命之水的缘故,恢复了生命本源,脱离了弟子的身体,才导致了昨晚的事件发生。”
将事情全部串联起来,段冥似乎已经将疑惑解开了一大半。
如今,人形妖物已经被青龙诛灭,妖物的样子来历与参王的怪异举动,这些再追究下去,意义已经不大。
最后,对于天歌为什么失忆受伤,段冥也做了一番探查,发现他是真的失忆,并非被人以神通手段封存了记忆。
现在事情一切变得明朗,段冥正要将天歌带回自己座下,对他的体质再做探查,不料,门外却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一群人正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