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殿别无他用,只是用来测试灵体的地方。
这是从天柱峰山体间开凿出来的九丈高石楼,整个石楼地面与天柱峰整体相连,虽说是巨石凿刻而成,但是一点也不粗糙马虎,反而其雕刻的手法极为细腻,连屋顶房樑一砖一瓦都全部体现出来,令人叹为观止。
天命,顾名思义,那是指天道安排的命运,万物生灵的生老病死都受其左右,无法干预改变,但,这只是针对毫无灵体的普通人而言。
但凡是通过天命殿测试出灵体的人,都将有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是踏入修炼界,多享几百年寿元争一丝长生之机,还是成为普通人百年之后化为黄土,在这里全凭上天赐予的灵体来决定。
立身于天命殿外,看着殿外石碑上的“天命无情”四个大字,天歌的心绪又开始繁杂起来。
出现在天命殿外的人,不外乎都是怀着求仙寻道的心,但他不一样,除此之外,他心中还承载着寻找王玉儿和那个蒙面女子的希望,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比任何人要复杂的多。
紧张,沉重,害怕,却又满怀希冀。
天歌闭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心绪后,抬腿跨过了大殿的门槛。
一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殿中央摆放的巨大香炉,袅袅轻烟不时从中飘起,味清不散,其次是排在大殿两边的石质烛台,上面插满了已经点燃的火烛,众多烛光随风轻曳,将里面照亮得如同白昼。
这里没有想象中的人来人往,也没有一群人在排着队等候,可以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天歌站定不前,不禁怀疑走错了地方,但是刚才那个蓝衣弟子明明指的是这处大殿,而他也看见大殿大门石匾上刻着天命殿,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天歌疑惑的打量四周,忽然,一个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测试灵体就进殿前来。”
蓝衣弟子之前的杀神模样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天歌心里,使得他心中莫名的对整个青城派弟子都产生了一种畏惧,听到声音,当下他不敢再到处乱看,依言进了殿里。
与此同时,从大殿后方的一扇隐秘石门内,走出一名身穿蓝衣的弟子,那名弟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跟我来。”
天歌垂下了头,跟了过去。
后殿中,一个须发花白,身穿蓝色长袍的老者端坐在椅子上,他手里捧着一本书简在烛台下正看的入神,一名蓝衣弟子则在一侧侍奉。
引路的蓝衣弟子对着老者施了一礼,恭声道:“颜长老,人已带到。”
“嗯”颜长老没有抬头,挥了挥手,道:“去准备五灵草吧。”
蓝衣弟子恭恭敬敬应了一声“是”,转身朝后堂里面的一扇门内走去。
没有刨根究底的追问,也没有严厉的盘查,名门大派招收弟子的方式草率的出人的意料,不过,青城派能在修炼界屹立这么多年不被图谋不轨者颠覆,一定有着外人无法预料的对策手段。
不稍一会,离去的蓝衣弟子走出来,他手中多了一个白玉瓶,在瓶中有一株嫩绿色的小草。
五灵草,因对五种灵体所表现的变化而得名,它是修炼界用来辨别灵体的常用方法,因生长环境要求苛刻,不易培养,所以每一株都极其珍贵。
常人想要修炼,首先必须具备灵体,人的灵体在出生前就已经决定,内至骨髓血肉中,外至皮肤毛发里,用来测试的方法也并不复杂,将血液滴在五灵草上面,待五灵草吸收血液后,便能将人的灵体反应出来,如五灵草变灰,那就说明是土灵体质;变蓝,则是雷灵体质;变红,火灵体质;半透明,水灵体质;完全看不见,就是风灵体质;若是毫无变化,那就意味着没有灵体。
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那名弟子手捏细针,道:“好了,你过来吧。”
天歌走上前去,心跳的厉害,呼吸也变得粗重,紧张之色已然表露。
蓝衣弟子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不必紧张,有灵体日后要勤修苦练,心系天下苍生安危,为正道大义献身出力,无灵体也不必遗憾,能时刻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也是一种无可替代的幸事,成与否全凭天命,你都应当坦然面对。”
这番话虽然说的极为在理,但是眼下天歌已经没有退路。
见开导未见效,蓝衣弟子摇了摇头,道:“我会用银针在手指上扎一下,你将自己的血液滴入面前的五灵草上,能不能成为青城弟子,一切听天由命吧。”
天歌点头,伸出了微微颤抖的手指,那名弟子拿着细针,在上面轻轻一刺。
只是轻微一痛,指尖上立刻冒出了一颗鲜红的血珠,天歌依言照做,缓缓将手指伸到面前的五灵草上,将血珠滴了下去。
血液一碰到五灵草,瞬间就被吸收了,剩下的,只有等待。
天命大殿的后堂中静悄悄,针落可闻,天歌目不转睛,满怀期待看着五灵草,一时间连呼吸声也弱了下来,像是生怕惊扰到了什么一般。
不知何时,颜长老也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忍不住转过了头,等待着五灵草的变化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过了一会,五灵草还是一往如常的嫩绿,没出现任何变化,那名蓝衣弟子脸露同情之色,大摇其头,宣布道:“没有灵体。”
“嗡”的一声在天歌脑中响起,犹如晴天霹雳,他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苍白的如同白布,虽然心中满是不甘,但是在这铁一般事实面前,又能如何,天命已定,任何人都帮不了他,脑海中回想到石碑上凿刻的“天命无情”几个铁钩银画般的大字时,他心中已经能深深的体会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含义了。
天歌低着头,默默转身,一边努力平复心中的不甘与无奈,一边艰难的移动了步伐,在两名弟子同情的目光下,他走到颜长老面前,拱了拱手,开口道:“仙长,下山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
颜长老捋了捋白须,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所求何事,先说来听听。”
天歌拿出蓝衣弟子送给他的玉佩,刚准备开口,侍奉在颜长老身旁的那名蓝衣弟子似乎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指着五灵草,急喊而出:“长老,有了,有变化了!五灵草有变化了!”
听到这么一声惊呼,几人登时耸然动容,坐在椅子上颜长老忍不住站了起来,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同一处。
只见原本嫩绿色的小草,从下往上开始变化,最后整株都变成的金黄色,叶片在烛光的折射下发出道道金光,绚丽夺目。
“这是什么灵体?”那名蓝衣弟子脸露惊奇,道:“灰为土,红为火,蓝为雷,半透明为水,看不见为风,这金黄代表什么?”
天歌也是不解,随后想起了什么,心里却是渐渐不安起来。
两名蓝衣弟子阅历不足,显然也没见过这类情况,他们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颜长老,希望这位见多识广的前辈能为自己解释一二。
颜长老似乎没有要讲解的意思,双眼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紧紧盯着天歌,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
天歌身子一颤,低头回避颜长老的目光,额头微微出了一层细汗。
五灵草竟然变成了金黄色,而颜色与胸膛上兽形印记的颜色一模一样,这个秘密天歌一直隐瞒藏着,不敢和任何人提及,而如今却间接的显露出来,叫他如何能保持镇定。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颜长老语气平缓,但气机牢牢锁定,只稍看出一丝不对劲,便会使出雷霆手段。
天歌感觉身上像是被火焰灼烤一般,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抬起了头,但是双目却飘忽不定,始终不敢直视颜长老的眼睛。
忽然,颜长老如鬼魅般消失,又瞬间出现在身边,锁住了他的手腕。
天歌吓了一跳,感觉手腕一紧,本能的一缩却未能挣脱,见颜长老只是抓着,并无用多大力气,这才不敢再乱动。
“古怪,原来八脉未通。”颜长老低头沉思了一会,随后又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我叫天歌,家住袁州府明月山,家...家里只剩我一个了。”说到这,天歌眼睛有些湿润了。
颜长老松开手掌,似乎不在意天歌的隐情,沉吟片刻道:“你先在这里等候,不可随意走动,我去去就回。”说着他转身和那两名蓝衣弟子嘱咐了几句,端起那株已经变成金黄色的五灵草,急匆匆的走出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