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发走弥赛拉，让她带着奄奄一息的那位洛清家的侍卫返回营地之后，帕弗尔·科林独自一人，漫步于满目疮痍的洛清镇中。
几个小时之前，那鸡犬相闻，热闹繁华的小镇，在混沌攻城兽涅灭血光的轰击下，化为了兀自燃烧着的焦炭以及随处可见的瓦砾。
无论是在最初的攻击之中丧命的那些人，还是侥幸活过魔光的洗礼，却未能及时逃离的那些人，现在都已经成为了死灵军团中的一员。
至少，他们没有遭受太大的痛苦。战争中，士兵做出的那些野兽般的行径，没有出现在这片焦土之上。毕竟，死灵军团没有人性的善，亦没有人性的恶。它们只会服从命令，用最高效的手段，完成杀戮的任务。
对于那些可怜的牺牲者而言，这种无情，大概也是一种仁慈吧。
但无论仁慈与否，这次作战目的已经达成。
对于死灵军团而言，只有鲜血，才能愈发壮大。
这并不只是说杀戮能为这个军团增加士兵，在杀戮的过程之中，人将死之时，散逸出来那变异的生命魔力更能刺激每一个死灵造物的魔力核心，让它们变得更加强大。
这是一场胜利。
然而，这真的是一场胜利吗？
科林在市政厅的废墟之前驻足，陷入了沉思。
神圣属性的圣焰，对于死灵造物的克制，实在是太严重了。
对方发动主动攻击的，不过只有十九名骑士。而在这仅仅十九名骑士发动的圣焰冲锋之下，数以千计的僵尸骷髅，外加不少血肉巨人，缝合怪以及巫妖术士组成的阵线，居然他们被冲破了。原本预计要在进攻林登堡时才用得上的“黑色军团”，居然在这一战就不得不出场。
看来，还是低估了圣焰冲锋这一神术对死灵军团的威胁。
不过也是，虽然我们一直都在说这个神术，这个联盟，乃至这整个圣光教派都已经是陈旧不堪，病入膏肓，日薄西山，但是，能让这个苍老的庞然大物维持千年霸权的战技，的确是不可小觑啊。
不过至少，在普通士兵方面，联盟这里还真的没有没有多少出乎意料的地方。传统兵器，即便是对低阶死灵造物，也无法造成太大的威胁。即使是战锤、火箭之类的东西，在尸潮面前，发挥的作用同样有限。
至于死灵军团方面么，巫妖术士的表现还算不错。倒不如说，除了巫妖术士之外，其余的那些所谓中级死灵造物，都非常令人失望啊。
血肉巨人根本没有发挥肉盾的作用，基本上被圣焰一烧，立刻就土崩瓦解。或许，在应对帝国的时候，在没有超凡力量的子弹和炮弹面前，这些东西才能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不过在这片充满了骑士和圣焰使的战场上，没有它们起到作用的地方。
缝合怪么……消耗的魔能倒是不少，只是，它们的毒液，毒针，基本上无法穿透圣焰冲锋中，那些骑士正前方的圣焰屏障。这些远程单位，唯一的出彩点，竟然是在它们自爆的时候——由于较强的生命力，它们可以等到那些骑士们碾压过去之后，在他们的身后自爆，以此达到杀伤目的。
至于僵尸和骷髅么，本来就准备当成一次性地炮灰使用，可是即使如此，消耗的速度还是太快了些。加之，在圣焰的净化之下，绝大多数被烤过的尸体，都已经没法回收利用了。
倒是那些量产型的巫妖术士，它们的表现，不得不说，远远超乎之前的预计。原本只是作为辅助控制节点，附加进行些许远程火力支援任务的巫妖术士，到了战场上，却是大放异彩。
由于本身就是“控制节点”，巫妖术士对低阶的亡灵造物有一定的控制力，在弥赛拉和我无法精确控制的时候，它们居然发挥了局部调度统合的作用，俨然成了指挥官一类的存在。要不是它们的局部统合与指挥，在洛清镇南门那边，盲目冲击那几个圣焰使维持圣焰火墙的那些低阶造物，其损失数量肯定还会更多。
最出彩的，还是击败洛清家侍卫的那位巫妖术士。无论对骷髅士兵的布置排列，还是对僵尸进攻时机的把握，加之灵活的施法方式，简直就像一名优秀的亡灵法师，而非一只理当是懵懂混沌的巫妖。
但是为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魔力核心之中预设的“最优处理方案”么？
理论上，即便是自己亲手转化的巫灵，也无法进行理性思考，无法进行逻辑分析。至多，也只能辨析一些较为模糊的指令，在魔力核心处理，并做出的魔力刺激之后，再做出相应的行为。
说到底，死去的事物，是不可能保有灵智的。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它们，或者说他们，真的在我们法术的作用之下，重获了灵智，他们有会如何看待现在的状况呢？
是对赐予他们灵智的我们感恩戴德？还是诅咒我们这些剥夺了他们死后安宁的人？
我们赋予他们灵智，是一种仁慈吗？
正如女神让我们开启了灵智那样，这真的是一种仁慈么？
不过现在肯定不是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的时候，且不说还不能确定它们是不是真的获得了思维能力，不如说，就连研究这些巫妖术士行为模式的时间都没有。
科林轻轻摇了摇头，中断了自己已然是飘离到哲学和神学领域的思索，将思维集中到了现状之上。
对洛清镇的攻击，只是第一步罢了。
意义重大，但同样也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步而已。
按照联盟这边的情报传达速度和组织能力，加上纳尔逊等人对萨利克要塞的袭扰，联盟方面至少要在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做出反应，派出一支规模足够的军队来讨伐这里。
不过届时，发动圣焰冲锋的，将是一整个骑士战团，甚至更多。
所以，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而要改造的中低级单位同样不少，科林实在是没有时间，去纠结于这份微不足道的闪光了。
秉持着实用主义的科林，亦是无从知晓，他的无视和放任，对于这些“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巫妖和巫灵而言，正是这片土地上，并不多见的一份仁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