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暖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自己有这样的印象。她们才认识多久？几个小时而已。
“你不了解我。”余暖说。
“我不了解你？”红毛女冷笑一声，“我都不需要了解就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我一眼就能看穿你，根本不用浪费时间了解。”
余暖沉默。
“韩城应该不是真的喜欢你吧，我觉得他只是图个新鲜，毕竟你这种女生在我们的圈子里几乎没有，因为很难混得下去，”她厌恶地打量着余暖普通的长相和普通的穿着，“你觉得你，配得上他吗？”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
之前，也有人问过她类似的问题，也是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
那个时候，余暖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样的质问将她藏在骨子里的自卑全部激发了出来，她没有考虑要如何反驳，她反而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你配吗？
如今历史重演。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和事，却极为相似的问题，让余暖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而她悲哀地发现，她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她依旧是那个自卑的小女孩，一点没变。
“我……”她开了开口，可大脑一片空白，她压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她不配难道你配？”韩城的声音出人意料地从门口传来。
他不顾这是女卫生间，直接闯进来拉起愣神的余暖就走。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对红毛女说，“我和余暖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我还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呢，真特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要不是他惦记着问余暖到底输了多少，他也不会跟到女卫生间来，恰好听到她们的对话。
气死他了。
要不是看在红毛是个姑娘的份上，他早就抡起巴掌掴她了。
知道余暖脾气好，可他没想到她脾气能好成这样，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一声不吭地站在那被人羞辱。这姑娘傻里傻气的。
韩城气冲冲地把人拉着往门外走。
走到酒吧门外，冷风一吹，两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韩城这才转身看她。余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胳膊乖乖被他拽着。
“我看你平时跟我斗嘴挺能说的啊，怎么这会儿成哑巴了？”韩城半是生气半是开玩笑地说。
“余暖你是不是窝里横？只敢在熟人面前拽？刚才那姑娘，能忍吗你说？要不是我恰好碰到，她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呢？”
“你只要拿出平时万分之一的伶牙俐齿，都不至于被她怼成那样。你在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哥我罩着你呢。”
韩城说了一大堆，停下来才发现余暖一直没说话。
他突然有点怕她被自己说哭了。
小心翼翼地低头，凑近看她的脸。
“我没哭。”余暖小声说，眼睛仍盯着地面。
“啊没哭就好。”
韩城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奇怪，她为什么每次都能准确地猜中他的心思？
沉默了一会儿，余暖又小声为自己辩解，“我当时是准备怼她来着，但是头脑突然一片空白，没反应过来。”声音软绵绵的。
“那现在呢？现在反应过来了吗？”
“嗯。”
“走，咱再怼回去！”韩城作势要拉她往回走。
“哎别！”余暖拽住他。
“我就知道你不敢。”其实韩城只是逗她。
“谁说我不敢了？！”
“那走啊！”
“我不……”
韩城又好气又好笑，“你能不能强硬一点？”
余暖有时候也恨自己不够强势。
·
“我想回去了。”她说。
“我送你回去，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把车开过来。”韩城叮嘱道。
“你不是喝了酒吗？”余暖问。
“只喝了一点，不碍事。”
“酒驾是要坐牢的。”
韩城已经走了几步远了，“我把车开上来再叫代驾行了吧，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嗯。”
·
余暖在台阶的一侧坐下。
身后的酒吧依旧吵闹，面前是静谧的无人的街道。她对着眼前那一大片黑暗发了会呆，觉得有点困，把大半张脸埋在臂弯里。
眼睛半睁着，过了一会儿，视线所及的地面上出现一双男人的脚，接着余暖感觉有人坐在了她身边。
她还以为是韩城，不情愿地半抬起身子侧过头问，“怎么这么快啊？”却没想到是余路柯。
“哥？”比起惊讶，更多的是惊喜。她很久没见到他了，挺想他的。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余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余路柯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问她，“你在等谁？”
“韩城。他去开车了。”
“你们玩到现在？”
“是啊。”
“知道现在几点吗？”
“快三点了吧……”觉察到余路柯的情绪，余暖打着哈哈，“确实太晚了，下次再不这样了，熬夜伤身体。”
“寝室门禁了吧？”
“是……”
“准备去哪儿睡？”
“还没想好。”
“我送你回我那里，”余路柯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走吧。”
余暖愣了愣。
男人的手掌宽厚干燥，在她一抬手就能触到的距离。
他掌心的纹路很干净，不像自己的那般错综复杂。
小时候，他每次带她过马路时都会牵她的手，车水马龙的街道，只要有他牵着她，她就觉得无比安心。
余暖迟疑地抬起手，余路柯拉着她的手把她拽起来。
余暖在台阶上坐了太久，猛地起身有一瞬间的眩晕，身子晃了晃，余路柯扶住她的肩膀，待她站稳后才松手。
“走吧。”他说。
“可是韩城……”
话音未落，韩城的车就驶到他们面前。
车窗摇下来，韩城说，“代驾来了，余暖，走吧。”
“不用了。”余路柯在余暖开口前先一步拒绝了他，“她今晚去我那边，我送她。”
余暖有点尴尬，她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更何况她要拒绝的这个人，今晚还帮了她的忙。
余路柯往停车场走了几步，却见余暖还犹犹豫豫地站在韩城的车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