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仅对视短短几秒，旋即各自移开目光。
楚辰研冲对方笑了笑，表面上有意示好，实则早已心乱如麻。几秒的时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却还要强装镇定。
眼睛是会说话的。
楚辰研自知对手有探视他人的能力，应付这样一位心思缜密的敌人，他不能让自己的一点疏忽，从而露出破绽。
鹰面带微笑地点头回应了一下楚辰研，他一直对楚辰研很感兴趣，竟有种遇见对手惺惺相惜的错觉。
跟别人不同，鹰特别重视楚辰研，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最容易忽视的人，最不起眼的人，往往会让你措手不及。
而鹰觉得，楚辰研就是这类人。不过，鹰认为现在的他对自己还没威胁，得想个办法掐断这个苗头，不能让他成长起来。
此刻，茫然的楚辰研还不知道，有人对他的重视程度，已经引起了杀心。
“哼！”
灰衣老者气哄哄地说道：“那这里的战斗痕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我蝎部的气息。”
一对五！
楚辰研十分诧异，面对敌众我寡的战场局势，灰衣老者居然毫无惧意，甚至还大声呵斥。
如果不是因为灰衣老者实力强大，楚辰研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解释了，一个人可以压制五人，这是什么实力？
灰衣老者的话，让鹰有些犯难，只见他眉头紧锁，上前半步对身旁的黑袍男子说了几句话后，两人相视点了点头，算是达成共识。
“小子们，偷偷摸摸说什么呢？又在酝踉什么诡计？”
灰衣老者比较直来直往，最看不惯这样偷偷摸摸的作派，不禁出言讽刺道。
“蝎老，这里先前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恰巧路过，与您一样满腹疑问。”
黑袍男子又开口了，那股沙哑的声音尤为刺耳：“刚刚想探查一番，便遇上了您。您倒是二话不说就出手，怎么看都是您的不对！”
“您说我们抓了您的族人，证据呢？若您能找的出来，我们束手就擒。”
黑袍男子已经把话挑明了，据理力争，想要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
听到这里，楚辰研在心中暗自偷笑：证据？在自己身上，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
楚辰研没想到，黑袍男子一伙不得已也吃了哑巴亏，顿时心中一悦，最后他们还是得屈服在实力面前。
“哦？”
轻啜了一声，灰衣老者没好气道：“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们了？是我的错咯？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蝎老……”
“啊呸！”
黑袍男子刚想补充什么，就被灰衣老者粗暴地打断了，老者继续道：“闭上你的嘴。”
“圣族没教过你，老人家讲话，不要插嘴嘛？有教养不？”
灰衣老者抚了抚衣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就错了，你能咋地？”
“你！”
面对灰衣老者一连串的谩骂，白袍男子忍不了了，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气，立刻就想冲上前。
“鸽，退下。”
白袍男子身形还未动，黑袍男子就将他拦下了，不温不火道：“没事，蝎老指点两句，不碍事。”
白袍男子显然有些害怕黑袍男子，碍于黑袍男子的命令，也就悻悻退去，不再说话。
看见白袍男子吃瘪，楚辰研心头狂喜，差点就笑出了声，他对灰衣老者的好感度极速上升。
“哈哈哈，怎么不敢上？”
灰衣老者可不用顾忌什么，连忙放肆大笑：“虽然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有点自知之明。”
嗯嗯！
楚辰研马上在心中偷偷附和。
其实他早明白了，从黑袍男子对老者的称呼，还有老者自述上分析，老者一定是妖族中人，甚至可能是绁的长辈也说不定。
因此，楚辰研算是放宽了心，老者肯定是自己人，盟友这么强，自己还不会狐假虎威吗？
“蝎老，既然我们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如就此作罢？”
黑袍男子提议道：“我们之间没必要起争执，非要弄得鱼死网破嘛？”
“网破了可以补，鱼死了能活嘛？”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没说清楚就想走？门都没有。”
“蝎老。他，知道！”
白袍男子突然插话道，顺带用手指了指楚辰研：“我们来之前发现了他，后来去寻他，将他带来也是为了询问详情。”
“既然您想知道过程，直接问他不就得了。”
白袍男子一股脑将问题全部指向楚辰研，这一情况楚辰研倒是没有料到。
楚辰研气得差点忍不住飙脏话，绁确实在自己身上，而且还很虚弱，要是灰衣老者真怀疑自己，那自己怎么解释？
这招祸水东引用得好啊！
楚辰研虽然很气愤，但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管用，关键巧合的是，对方误打误撞还真的猜对了，自己何止知道全过程，连绁都藏在自己袖子里呢！
楚辰研面无表情地望向白袍男子，看着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强忍着自己内心的冲动。
不对啊！他没这么聪明。
楚辰研忽然意识到什么，再次朝鹰看去，对方明显已有准备，正笑盈盈地盯着自己。
果然。
楚辰研有些恍然，有人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只不过由于局势不明朗，没敢轻举妄动。
现在用一招借刀杀人，他们既可以脱身，又可以顺手解决掉自己，这是一箭双雕的毒计啊！
“我……”
楚辰研觉得，自己再不解释，可能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灰衣老者似乎也没打算给楚辰研解释的时间，楚辰研只觉得眼前一晃，灰衣老者就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楚辰研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小伙子，你知道什么嘛？”
灰衣老者用一副还算和善地语气问道，缓缓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我……”
楚辰研想开口的瞬间，猛然感觉到肩上一沉，硬着头皮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灰衣老者。
“蝎老，您慢慢问。我们先不打扰了，有缘再聚。”
眼看时机正好，黑袍男子趁机快速说完后，也不等灰衣老者回答，五人腾空而起朝反方向飞去。
“想跑？”
灰衣老者反应很快，在五人飞速逃窜后，行动毫不拖泥带水，直接转身追去。
“你等我。”
这下，所有人又把楚辰研丢下了。他就看着月色中几道飞驰的人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楚辰研总结出梦境中的一条潜规则：弱者毫无人权，只配在原地待着。
当然，楚辰研才不会在原地傻傻地站着，刚刚灰衣老者临走前的那句话，倒是让楚辰研若有所思。
在黑袍男子说话前，楚辰研曾看了老者一眼，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和饱含深意的双眼，让楚辰研觉得老者可能知道什么。
回想起，老者对自己友善的态度，还有意无意间帮自己解了围，楚辰研稍稍放下了心。
事情应该已经好转了。
兜兜转转间，楚辰研蓦然认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如果当时不选择救绁，那结局可能就不是这样的了。
因为自己可能躲不过圣族五人的毒手，灰衣老者也没理由帮助自己，说不定正是自己救了绁，才间接保住了自己的命。
楚辰研没想到，原来在梦境中，也有因果定数，果然积德行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但是……
楚辰研从沙坡上，朝盆地向下望去，已是满目疮痍，遍地的狼尸碎骨，还有烧焦的痕迹，简直惨不忍睹。
虽自知希望渺茫，但楚辰研还是想试试，只见他利索地从沙坡上滑下，往盆地的底部走去。
“不是这个……”
“这个也不是，已经断气了。”
“死了……”
盆地底部的空气早已被尸臭占据，用长袍的袖口捂住口鼻，楚辰研强忍着恶臭，在狼尸中翻找着什么。
找了一会，楚辰研有些颓然，他一个活口都没有找到，狼群被猎杀后，还经过爆炸，基本不可能有活口。
忽然，一阵目眩过后，楚辰研恍了恍神，一不小心吸了一口盆地底部的气体，不仅胃部感到很恶心，还有些头晕，身体变得好沉。
这是怎么了？
楚辰研已经无法保持思考了，猝不及防下，直接跌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也支撑不住了。
“啊！”
左臂突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楚辰研感觉全身滚烫了起来，似乎血液都在燃烧。
通体如同万虫穿爬一般，身体极其痛苦，但意识却越来越清醒了，因此痛感也越来越强。
能微弱地感知到外界，可楚辰研无法睁开眼，甚至已经痛到失语，五感被痛感折磨下，已然失去了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楚辰研依稀听到有人在自己身旁对话。
“这小伙子怎么回事？没事跑进这里干嘛？”
这声音好耳熟，像是灰衣老者，旋即楚辰研稍微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移动了。
“我也不知道，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中毒了。”
一道焦急地女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蝎老，你要救救他！”
“丫头，放心吧！”
楚辰研在昏迷中似乎想了很久很久，终于，他想起来了。
那是绁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