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玲珑不可置信又微有怯意的表情,雪瑶笑了笑,“别怕,簪子机关奇巧,不会自动开启伤害到你,这颗珠子上药粉,只有触到人的温度,才能温化下来,须臾间需送入对方气息中,时间略长,药粉则散。”
“那这个是?”
“这个吗,这个更厉害”
“嗯?”看着玲珑期盼的目光,雪瑶故意拿在窗边,举在眼前,迎光细品。
“恩恩,不错,真的是一只浑体通透、灵气逼人的玉镯,给你”说着递到玲珑的手中。
“这个有什么奇特的用处呢?”
“这个能称着你的手臂更加白嫩纤细”雪瑶笑着说。“你觉得我的东西都是毒物异类吗,上次去太傅府看你,什么都没有带,回来细想,你应什么都不缺,可你美貌动人,送你一样防身吧”。
“谢谢姐姐,这簪子实在精巧,我就收下了,这手镯通透柔润,玉中极品,太贵重了”庄玲珑语气和婉,柔笑婉拒。
“收下吧,我一点心意,以后你若去雪谷,我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姐姐喝水的杯子好精巧呀”
“这是钧窑杯,一套有一壶七杯,这七个杯子颜色各异,听师公说,这套钧窑是当世孤品,茶壶已被我摔了,这个葡萄紫和杏黄是我最喜欢的,留在广陵,我送给宁王一个帝王金,其余在雪谷,你若喜欢,这个葡萄紫的送给你吧”
玲珑想着宁王有一个,心里也想要,转念一想这套杯子宁王与雪瑶郡主共有,若她收走一个,以后便不能成为一套,若宁王知道心中恐会不悦,犹豫了一下,没敢收下。
此时,穆合庆看见她们在竹屋中玩笑,便推门进来。雪瑶平日待人疏离些,因他是天鸩婆婆爱徒,有师门之谊这层关系,对他格外亲络。
“这杯子我要了多少次,你都不舍给,太偏心了吧”穆合庆从雪瑶手中拿起那葡萄紫的钧窑杯,两指拈着。
“说了你不合适这个颜色,有一个樱花粉,下次带给你”雪瑶玩笑着,顺道取回自己的杯子,轻抿了一口。
“我拿过的杯子,里面的水你也敢喝”
“我喝过的水,你也敢拿杯子”雪瑶毫不谦让的回击。
“想必这位就是庄姑娘了”穆合庆点头示意行礼,算是认识了。
“玲珑有礼了”玲珑起身回礼,果然大家闺秀,礼数周全。
雪瑶走到窗边,穆合庆跟过来,“你这是?”
“给你的主子”雪瑶伏在穆合庆的耳边,轻语了这么一句。穆合庆的脸霎时愣住,脸色发白,两眼直直的盯着雪瑶,仿佛那时一下中魔,转瞬随后又轻轻笑起“你胡闹吧,我先走了”说着便扭身开门而去。雪瑶心中稍感怪异,可是想来穆合庆本就无阳刚之气,想来也是脾气怪异,就没多想。
“向齐,向齐,醒醒”路尘给向齐诊脉之后,轻轻的叫着,向齐自被雪瑶下毒这四五天来,除了被叫醒吃饭外,其余时间均是昏昏沉沉,路尘怕发生意外,一直吩咐在屋中安睡,不得外出。
向齐被叫醒后,虽觉疲倦不已,可还是勉强睁开眼睛“我应无大事,雪瑶只是一时生气,不会真对我下手,这又不是第一次,否则现在可能已经尸骨无存了”向齐自嘲的笑了一下。这些年,他在路尘身边,深知雪瑶谙熟救人之方,少有人比。天鸩山三年,她的用毒之奇远超玄黄之术,可真是出神入化,举世无双,天鸩婆婆将毕生所学授之无遗,加之雪瑶本就熟谙各种草木药理,擅长研制,各种毒物运用自如,得心应手。这次雪瑶对他只是小惩大诫,吓唬他一下而已。
“这是解药?”向齐看到自己床头上有一个蓝色的药瓶,不解的问。
“是”路尘答道
“若是瑶瑶知道了,心里肯定更会不悦,我虽头脑昏沉,可眼下心里才明白,锦庄在她心里意味着什么,瑶瑶出手伤我,是脑我伤他痛处,我们是自小长大的情谊,她亮出足以要了我命的流光丝,也是气急,这次是怪我考虑不周,揭了瑶瑶的心伤。”向齐将那个蓝色的小瓶向外推了推,“收起来吧”。
“我与瑶瑶有你这样的兄长,是修了什么样的福祉。”
“你们出手相救,帮我报灭门深仇,这些年让我长在雪谷,除了生死与共,不言其他。”
“你的脉象还算平稳,好在量少,再过十天左右,就会症状全消了”
“就当是我休息几天了,你看瑶瑶对我多好”向齐笑道。
“若是量大,你会永远昏睡过去,知道吗?”
“瑶瑶不会真对我下手,所以不会量大”向齐躺下,顷刻间便睡过去了。路尘看着向齐,摇头叹了口气,推门走出。
“少主,少主”向齐手里拿着一只信鸽匆匆跑向后院清池边的凉亭下。
“你能不能稳妥一点,成何体统,南中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路尘看到雪瑶在一旁,故意训斥道。
“是,是,少谷主”向齐连忙行礼。雪瑶似乎没有听到,双眼还是看着盯着池中戏水的鸳鸯。“向齐谢少谷主不杀之恩,这次是向齐鲁莽了,日后少谷主要重振锦庄,向齐一定奉命唯谨,从令如流”。
“哼”雪瑶哼了一声,明显听出已经没有了怒意,向齐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你过来”雪瑶勾勾手指,向齐虽然心里有点怯意,可又不敢不往前走。“看到那条鱼了吗”顺着雪瑶的手指,向齐看到池中一条一尺有余的鲫鱼“就是这条,中午清蒸……”
没等雪瑶话音落下,腾的一声,向齐扎入池中,声音不大,速度极快,雪瑶暗暗惊奇轻功造诣不错,内力深厚。转眼间,一手中举着雪瑶指的那条鲫鱼,一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痕,半笑半哄“瑶瑶说话算话,不生气了”。
路尘站在旁边轻笑,雪瑶开口肯言,就意味着不再生气,捉弄一下向齐,出出心里的气,大家都知道,鱼虾这种带有腥味的东西,她多少年都未曾入口。
“要清蒸?”向齐爬上来,将鱼举到雪瑶面前,路尘轻轻搂住雪瑶向凉亭口后退了几步,免得鱼尾甩动的水溅到雪瑶身上。
“清蒸后送到绿柏房间”路尘搂住雪瑶走出凉亭时,丢给向齐一句。雪瑶会神的看着路尘,知我莫过你。
“还好,过去了”向齐瘫坐在石凳上。
夜间烛光下,路尘将信笺封好,满脸郑重,极为严肃,递给向齐,“日夜兼程送往京中”。
“是”向齐庄重接过,转身快步走出。
约莫一个时辰后,向齐回来点头表示信已顺利寄出,“我刚才特意绕路去了后院,瑶瑶今夜是不是不回来了?”说着随意倚在椅上,自顾拿起茶壶斟了一杯,慢慢品着。
“说是在行宫陪庄玲珑住上几天”路尘坐在一旁给自己也到了一杯“明天你送些水过去,你亲自去,好让瑶瑶消消气”
“行”向齐拉长的声音中有一万个不乐意,停了片刻语气严肃慢悠悠的说道“宁王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想搜刮富贾赈灾,我们南中甘心乐意,既出钱又出力,最后竟是白忙一场,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只是小小一家锦庄,竟让宁王赈灾建功。”
“听到明掌柜说宁王已派人运走锦庄的布匹,瑶瑶大怒,我已料到宁王肯定不会再想去敲竹杠,这次受灾的皆属江南商贸兴盛,富庶之地,几乎聚集着吴国所有的世家富贾,朝廷过半的税银出自这六省,望族多出士子,豪门之间门阀复杂,宁王若是惩戒几个蛀腐之虫,财物充公救灾倒没什么,若是在六省推行此法来赈灾,就等于是与天下富贾为敌,朝中独木无支那都是后话,只怕这边天灾还没过,人心便会大乱。到时受苦的还是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宁王看事也算明透,必不会以身试险。瑶瑶她及时提醒了宁王,不至百姓受苦。宁王新颁的灾建策略现在看来是商民两益,以赋税资抵灾民房舍重建,确是利民之举,不得不说宁王有怀有济民之心。我还是相信事在人为,得失在人。我本就无意伤他,当年之事,与他无关,若是他能一心为民,也是我吴国百姓之福。”
“雪谷少主是悲悯百姓,只是可怜掏空了我南中的多年积蓄”向齐叹气捶胸,痛心疾首道。
“能有机会施善,我在赎我的罪过”路尘思绪如剑,剑剑穿心,艰难启齿而言。
“是我们”向齐心头一震,随之应道。
两人各自沉默良久,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外挺拔长青的翠竹,越发觉得屋中的寂静,两人的呼吸由平至促,心照无言,向齐显然有些无力按捺心中的阴霾,深吸口气,将手中的茶仰饮而尽,快速起身走至窗边,猛地推开,一股清爽的凉风迎面而来,向齐转而凝视窗外的青竹,竹叶经过雨水的清洗,在夜间显得格外剔透纯净,不觉间有股清淡的香气沁入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