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阳听着陆空明的话似有深意，遂问道：“请教陆郎中，这天河剑有何特殊来历？”
陆空明微微一笑，说道：“我料想你们云灵山也会将此事故意隐去，你可知这剑上的云流锁妖阵镇压的是什么？”
“当然是镇妖了。”
“错，这印在剑上的云流锁妖阵实则镇压的是这把剑。”
李千阳闻言大惊，霍然站起，惊骇道：“什么？”
陆空明将天何剑放置桌上，银亮剑身上云流锁妖阵散发着淡淡清光，就算无人把持剑身上的云流锁妖阵上也似有真气流转。
陆空明说道：“这剑原是把妖剑，乃是云灵山最初的云灵山妖王所持之剑，云灵山开派之初，云灵先人们涤荡云灵山驻扎妖族之事想必就不用我说了吧？此剑就是那群妖族首领的佩剑。”
李千阳听得心神剧震，当初师父霍书阳将此剑传给他时也未曾告诉他这些事情，如今得知陪伴自己多年的仙剑竟是把妖剑，他一时还难以接受。
陆空明又接着说道：“你们云灵山的先人们将那云灵山妖王斩杀后便得到了他的这把剑，此剑虽也是把难得的宝剑，但已被妖力浸蚀太久，剑上妖气纵横，修仙正派的弟子还是不宜使用，可你们云灵先人将此剑藏于了天清池池底，让它日夜被云灵山上的灵气洗涤，又在那剑身之上印下了云流锁妖阵，如此一来，百年之后，此剑上的妖气就被涤荡干净了，但此剑毕竟曾是妖剑，云灵山的弟子们大多还是不愿用这剑，云灵山怕此剑就此埋没，所以便将这把剑的来历隐藏了下来，想必云灵山的长老一辈应该是知道此事的，但你们这些年轻弟子就不得而知了。”
李千阳听得骇然，一时沉默不语，脑子里仿佛嗡嗡作响。云灵山一派向来最重仙剑，剑如其人，未想到自己却用了把妖剑，真是可笑可悲。
陆空明双指抚过剑身，兀自叹道：“当初那妖王竟敢持剑问天为何物，这是何等猖狂，天何剑之名也是这么来的。”
李千阳双目圆睁，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天何剑是问天为何物的‘何’，不是河流的‘河’？”
陆空明淡然答道：“对啊，怎么？你之前一直以为天何剑的‘何’是河流的‘河’？”
李千阳顿觉恍惚，原来自己对所持的仙剑竟是一无所知，当下百感交集。
陆空明知他心神震惊，遂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转而又说道：“你不用有所愧疚，这剑虽是妖剑，但你用它做好事，这剑不就成了好剑了，再说了，如今你已被逐出了师门，何必还局限于那些修仙门派之念。”
李千阳听到此话，惆然一笑，仿佛心底的愧疚之感真被冲淡了几分，说道：“也对，我如今已不是云灵山弟子，用这妖剑又有何愧？”
陆空明爽朗一笑，说道：“这就对了，再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仙剑，我帮你拿去当了，估计也能值几个钱。”
李千阳闻言马上摇头道：“不可，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我这世上就只有我师父一个亲人……不对，还有我师妹，反正不能当的。”
“哦？你师父和师妹还在云灵山吗？”
李千阳眉目低垂，道：“我师父已于一年前仙逝了，如今只有一个师妹还在云灵山上，只可惜我们也再难相见了。”
陆空明闻言若有所思，安慰道：“无论在哪，安好即好，你又何必徒自牵挂呢。”
李千阳闻言一笑，道：“说来也是。”
两人一番相谈，转眼已日上三竿，门外街面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李千阳忽觉已到这个时辰，歉然道：“不知不觉竟已到了此时，真是对不住，怕是耽误了陆郎中的生意了。”
陆空明随即摆手道：“没事，没事，你看这不也没人来嘛。”转而心念电转，说道：“千阳啊，你以后有何打算啊？”
李千阳见陆空明忽然对自己亲切了几分，似有不解，但也如实说道：“我想先去个偏僻地方当个江湖郎中，等攒够了本钱就找处僻静地方安身。”
陆空明忽然端坐起来，身形也不再那么懒散，眼神发光，极为诚恳地说道：“我看你也不容易，要不就先在我这医馆当个伙计吧，住就住在这偏房，我教授你医术，再按月给你工钱，如何？”
“额…可是这五风城……”
还没等李千阳说完，陆空明便抢先说道：“这五风城二十多万户，你又不是朝堂重犯，哪有人会在乎你啊，况且那云灵山也没权力来这五风城中搜人的，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这道理你还不懂吗？”
听他这么一说李千阳还真有几分动心，转而那陆空明又哀叹了几声，惆然道：“我如今年事已高，又是孤家寡人一个，眼看就干不动了，一直想将这医馆托付于他人，却始终也未找到合适人选，但昨晚看见你就颇觉得有缘，或许这就是命运啊。”
李千阳一愣，未料想到陆空明竟是有心将这医馆托付给他，一时间倒有些激动，心想着空明医馆变成千阳医馆的样子，不觉得脸上挂上了一丝笑意。
陆空明眼神一瞥，心想有戏，脸上也显露出狡诈微笑，但转而李千阳却变了脸色，当下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千阳何德何能，怎么能接下陆郎中辛苦经营的医馆，到时候怕是毁了陆郎中的心血。”
“无妨，我这医馆只要有人接管我这辈子就知足了，倒闭了也没事。”陆空明一语赶忙追上。
李千阳斟酌了片刻，说道：“陆郎中，对不住了，千阳自觉还是难以胜任。”
陆空明闻言立马惆怅起来，起身负手望着门外，秋风一吹，极为落魄，他缓缓道：“看来我陆空明此生不幸啊，已是这般年岁了，唯一心系的医馆却也无人接手，可悲啊……可悲…”
李千阳见他这样子竟是有些心疼，一时心软，沉吟道：“要不，我就先在医馆干上一段时间……”
“好！”
还未等李千阳话音落定，陆空明便爽快答道，之前的落魄也一扫而空，转而回过身来握住了李千阳的手，微笑道：“我这空明医馆可算有着落了。”
说着，陆空明又把一小袋钱交于李千阳手中，说道：“你先去布坊买件衣裳，你这云灵山的剑服太招眼了，顺便再帮我去一品阁打壶酒来。”
李千阳见他转变的这么快，一时也些反应不过来，但还是按他说的出去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