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鹅毛般的大雪还未有停歇的迹象，李千阳吃过晚饭，闲来无事，便又在那看雪，见夏笙在那里忙落，便去帮忙。
“他们两人还没吃完呢？”
夏笙一边忙活着配菜，一边回答道：“嗯，还没。”
李千阳烧了壶水，给陆空明和北水先生两人热了酒。
“我还以为陆郎中在这城里没朋友呢，也不知他们两人是何关系，看起来倒是旧识了。”
夏笙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刚刚在外面好似听见陆伯伯管北水先生叫师兄，想来应该是同门吧。”
李千阳闻言一愣，未料想到陆空明在这五风城中竟有同门，当即又回想起来今日陆空明与北水先生初见时似是也叫他师兄来着，于是便对那北水先生也有了几分兴趣，但又不好意思去偷听两人谈话。
夏笙似是看出了李千阳心思，笑嘻嘻说道：“怎么？你也想去偷听？”
“没…我可没有…”李千阳结巴道，转头又看见夏笙笑眼盈盈地盯着自己。
“你若没有，结巴什么？”
李千阳见状也只好默认，但略一寻思便觉得不妥，又说道：“不成，陆郎中都是这等修为，那他师兄修为定是更高，咱俩偷听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夏笙也恍然想到了此处，两人也只好作罢。
不消一会儿，夏笙便将菜一一端了上来，上菜间隙，北水先生瞥见夏笙腰间的白玉环，脸色顿时一肃，张口问道：“敢问姑娘哪里得的这白玉环？”
夏笙见北水先生脸色忽然阴沉，也不知是自己哪里惹到了他，遂低声答道：“这…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北水先生闻言面露疑色，本想追问，陆空明却插嘴道：“怎么？师兄，你又惦记起老本行了吗？”
北水先生闻言一窒，赶紧陪笑道：“是我多事了。”转头又对夏笙说道：“姑娘莫怪，喝了些酒便爱生事。”
夏笙也陪笑了几句，随后便退了出去。
待夏笙走远，陆空明脸色微沉，冷声道：“你要除妖也莫要在我这里除，而且这孩子虽是妖族，但心眼绝对是好的。”
北水先生看陆空明还在生气，赶忙又倒了杯酒，说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自罚一杯。”说着，便一饮而尽。
“师兄，不是我说你，都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还是把斩妖除魔视为己任，再说了，这妖也有善有恶，普通妖族不招惹是非，连镇妖司都不管，你在这操什么心？”陆空明又唠叨了几句，看似还没消气。
北水先生赶忙又陪笑道：“我并非对她有恶意，只是见她腰间玉环……”说到一半，见陆空明也无意听他解释，遂一摆手，又说道：“好了，我不说了，喝酒，喝酒。”
一边说着便又为陆空明斟满了酒杯，又是几杯酒下肚，两人肚子里都融起几分暖意，陆空明醉醺醺地说道：“这天下的妖有镇妖司管着呢，天下的门派也都由镇妖司监管掉配，就算妖族再生事端，也无需咱们操心，你可别一时手痒，到时候暴露了身份，惹来事端。”
北水先生点头附和，陆空明又说道：“要我说啊，你都不该出来说书，倒是惹眼。”
北水先生苦笑道：“我不出来说书挣钱，我吃什么？靠你这个师弟偶尔施舍我些烙饼度日？那时候，我本以为在这五风城里遇到了你，你多少能接济我几分，谁知道你过得比我还惨，我偶尔还能买些咸菜就着烙饼吃，你就天天喝白水就烙饼，怎么不噎死你个老不死的。”
陆空明白了他一眼，说道：“以你的修为就算不吃饭也一样能活，我看你还是贪恋这人间美食。”
北水先生望着翻滚着热气的火炉，又夹了几片肉下锅，嘿嘿笑道：“是啊，在这世间待久了，免不得就沾惹了些人间烟火味儿。”
话毕，又往嘴了扔了几颗花生米，嚼得咯吱咯吱响。
夏笙出来后见李千阳还在那发呆看雪，便也凑了过去。
“你都看了一天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李千阳闻言说道：“我在云灵山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
夏笙眼眸微转，说道：“咋俩在小竹林里被你们云灵山弟子追杀，那人最后用的那招不就招惹的整个小竹林都是大雪吗？”
李千阳闻言一怔，遂失笑道：“那云灵山的长老们也不可能为了让弟子看一场大雪就一齐施展那招啊，而且就算一齐施展，我看也不见得有今日这雪大。”
夏笙吸了吸鼻子，似是有些冷，便又靠李千阳近了些。
“千阳，你想云灵山吗？”
李千阳一愣，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想也回不去了。”
“那还是想的，对吗？”
李千阳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便在那长大，哪能说忘就忘了呢。”随后他又看了看夏笙，见夏笙缩成一团，看着就觉得冷，便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夏笙身上。
“你呢夏笙，你想小竹林吗？”
夏笙摇了摇头，随即说道：“不想。”
“哦？你不想小竹林？”
夏笙点头道：“嗯，在小竹林里就我一个人，在这有你，还有陆伯伯。”
李千阳恍然回想起夏笙之前确实说过自己在那小竹林里生活有些清冷。
夏笙又看了看他，说道：“千阳，你觉得咱们在这里生活不好吗？”
李千阳低头说道：“挺好的，而且我总觉得你还有陆郎中和我在云灵山时的那些同门不一样，尤其是陆郎中。”
夏笙说道：“哦？有什么不一样？”
李千阳看着雪花飘落，静静地说道：“说不出来，云灵山的人每日修行练功，一日三餐都是寡淡素食，下山便是斩妖除魔，日复一日，都是如此，陆郎中也是修道之人，可他行医却坑人银子，挣不到钱了就吃烙饼度日，有钱了便喝酒吃肉，他这样我却觉得他还是挺好的，甚至觉得他才算是人，而云灵山的人却更像仙。”
夏笙听后掩面一笑，说道：“我当你觉得他哪儿不一样呢，他只不过是比你那些云灵山的同门多了些人间烟火儿味罢了。”
“对对对。”李千阳恍然道：“就是多了人间烟火儿味。”
夏笙笑道：“你那些同门都不食人间烟火，哪里能有这人间烟火儿味。”
李千阳侧头说道：“那你初见我之时也是觉得我没烟火儿味吗？”
夏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初见你之时你浑身都是泥土味儿。”
李千阳想到那时自己重伤濒死往溪涧方向爬了好远，最后昏死了过去，不禁笑了起来。
屋檐下，两人看着雪景，闲聊良久，不知不觉便白了头。
陆空明和北水先生两人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