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颇有些兴致的林青青忽地沉闷了下来,在那低头不语,也不再四处张望,似有心事。
林继峰在那和摊铺老板砍价砍的热闹,全然没注意到林青青的变化,而向来心细的孙芊竹却注意到了这一切,她凑到林青青身边,关切道:“青青,有什么事吗?”
林青青随之一愣,回过神来,摇头微笑道:“没事,刚刚在想事情罢了。”
孙芊竹微微一笑,料想她又在回忆伤神了,便拉起了林青青的手,说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林青青点头答应,两人便挽着手往别处走去了,只留林继峰一人在那与老板砍价。走出两步,林青青不禁回望了一眼,集市喧闹,刚刚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已不知去向。
这三人在集市中逛了一会儿,买了几只肥美的河蟹和一壶黄酒,此时正往客栈走去,准备回去好好享用一番。
正自走着,林青青一直闷闷的回想着刚刚的那个身影,忽然说道:“林继峰师兄,孙芊竹师姐,我刚刚在集市上看到了一个小玩物颇为有趣,但当时原以为有更好玩的便没下决心买下来,现在倒有些后悔了,你们先回客栈等我吧,我回集市买了就回去。”
孙芊竹有些担心,说道:“那我陪你去吧。”
林青青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师姐,我去去就回。”
林继峰随之说道:“你可别逛太晚了,要不回客栈可就没你的河蟹了。”
林青青小嘴一撅,嗔怒道:“你敢!”随之对他举了举小拳头便转身走了。
林继峰和孙芊竹相视一笑,便继续往客栈走去了。
东市上还是那么热闹,在这集市中寻个人也无异乎大海捞针。
林青青走在其中东张西望找寻了好久,却是再也找不到刚刚那个身影了,随之叹了口气,眼中略带失望,不觉间便走到一个香囊摊边上,她随便买了个小香囊准备回去做遮掩之用,之后便往客栈走去了。
她低头走着,走至半路,远远地望见巷口有群人围在一起,细看之下原来是两位老者在对弈下棋,周边好些人围观,她也没在意,又走了两步,忽见在那人群之中有一人手里提着油壶酒壶,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小袋米,正弯腰看得认真。
林青青心里又惊又喜,但也没去相认,而是赶忙躲在了一处角落,悄悄地看着那人。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竟有这等举动,那观棋之人就站在那,原本自己走过去就可确认那人到底是不是李千阳,可她却迈不动脚,仿佛害怕那个人就是他,又害怕不是他,就这般纠结地在角落里站着偷看。
过了一会儿,那观棋之人便起身又往地安街那边走去了,林青青鬼鬼祟祟地悄悄跟了上去。
那人到了地安街上转了几转,往一小巷口而去。林青青隐在暗处,见那人最终是进了巷子里一户宅院。
此时的林青青眉目微皱,秀拳轻握,犹豫不决,几次三番想要回身离去却是都没能下定决心,往往总是迈出一步便又收了回去。
是李千阳怎样?不是又能怎样?都到这了,这一步有什么不敢迈出的。
林青青这般想着,良久,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往那户宅院走去了。
林青青刚走至宅院之外,只听里面喊道:“娘子,饭还没好吗?饿死了。”
这声音字字敲心,无数次的魂牵梦绕,无数次的伤神泪流,这声音她想了千次万次,可如今再次听到却让她惶恐惊心。她就呆立在那,不敢转头望去,虽然她认得这声音,可她不敢确认,她不想最终确认的说这话的人是李千阳。
宅院里,一清脆的女声响起:“好啦,好啦,这就来了。”说罢,只见夏笙端着一盘菜往中堂走去,走至半路,只见门口侧身站着一位亭亭女子,夏笙看去觉得此人倒是有些眼熟,遂问道:“姑娘,你找谁啊?”
林青青闻言一愣,转头看去,李千阳刚好从屋里走出,望向门外,两人目光相触,顿时似喜若惊,转而却又默然失语。
愣了一瞬,林青青瘦弱的肩膀仿佛微微抖了一下,转而便涌出泪来,她赶忙侧过头去,掩饰道:“我…我找错人了。”随之快步离去了。
李千阳认出了林青青,但他却呆呆地看着林青青离去,终究是未有所动,转而目光微黯,像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夏笙端着菜停在那里,李千阳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端过夏笙手里的菜,轻声说道:“走啦,吃饭吧。”
然而没等李千阳转身,夏笙又将李千阳手里的菜端了回来,轻声问道:“那人是当初舍命救你的师妹吧?”
李千阳一愣,他知道夏笙向来心思聪慧,但未料想到她竟是这么快便猜了出来,李千阳也无意隐瞒,遂答道:“嗯,是。”
夏笙闻言转身将菜又端回了厨房,说道:“你去吧,菜先在锅里热着,我等你回来吃。”
李千阳看向夏笙,欲言又止。
夏笙脸上并无责备,依如往日那般盈盈浅笑,说道:“有些事总归是要说清楚的,要不总在心里欠着,倒也难受。”李千阳微微一顿,思量片刻,转而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走去。
李千阳追过巷口,见林青青抹着泪快步往远处走去,他急步跟上,追至林青青身后,张口叫道:“林青青。”
林青青停住脚步,似是又胡乱抹了抹眼泪,回首望向李千阳,只见她眼含泪花,小脸尽是委屈,终是颤声说道:“千阳师兄。”
李千阳看着林青青已经哭花了的小脸,轻轻抬手为她擦去了泪痕。
五风城外十里有一山野清凉之地,此处多凉亭小桥,平日里溪水潺潺,山涧清凉,盛夏之时是难得的避暑胜地,可如今深秋之际便少有人来了。
远处的小道上,一男一女正并排走着。
那男子身穿布衣,身姿英挺,面容淡薄,看上去不过是平民百姓的样子,而那女子则身背仙剑,一身剑服随风轻舞,腰肢纤细却并不显柔弱,乍一看去如梅花绽雪,娇艳不羁,但她此时却眉目微肃,倒有股凛然寒意。
这两人慢慢走着,都不说话。
天光渐暗,缓缓落了清雪,飘飘然似飞似舞,周边很快被蒙上了一层白茫。
这一年的初雪就这般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