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丞相白顺平随之又问道:“既然如此,我再问张太尉一句,紫云观,佛隐寺,云灵山是如何起的势?”
众臣一时面面相觑,都不解白顺平的意思。
张天印也是眉头一皱,思忖片刻,说道:“白丞相到底是何意?不如直说吧。”
白顺平目光微寒,说道:“这三大门派趁着前朝七国诸侯乱战之时广纳各国难民,这才一时崛起有了当今之势!如今这三大门派的弟子长老多是前朝各国难民,而我长凌王朝一统七国,灭了其他敌国,诸位大臣,你们谁敢保证当今三大门派的弟子对我朝并无二心?”
这一语让殿中众臣如遭雷击,轰然间炸开了了锅,山河殿里一时比集市还要热闹上几分,但各种言语间反对当朝宰相白顺平的声音少了些,甚至还有几个赞同的声音。
当朝太尉张天印也被白顺平这几句话惊得变了脸色,急声说道:“你这简直是污蔑,这些个修仙正派都是胸怀天下的侠义之士,他们于战乱时解救难民也都是出于好心善意,你竟这般侮辱于他们。”
白顺平凌然不惧,他直视着张天印说道:“张太尉敢担保他们对我朝忠贞不二吗?”
张天印一窒,竟是没敢接言,因为如今天下门派虽都接受镇妖司的监管,但门派内的弟子也的确都是前朝的难民,很难说他们是不是怀恨于灭了其他六国的长凌王朝。
白顺平面向天子,转而又说道:“圣上,如今天下初定,妖族也好,修仙正派也罢,这天下任何一方势力坐大都对朝堂不利,依老臣之见当以妖族之力对冲修仙正派之力,朝堂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话音刚落,张天印竟是霍然骂道:“我呸!”
他神情激动,随之又面向天子说道:“圣上,此乃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若真这么做,朝堂尊严何在?天下道义何在啊?”
张天印已有些歇斯底里,白顺平冷言说道:“张太尉未免江湖习气重了些吧?这是朝堂,又不是江湖,朝堂之上只谈政事,你谈何道义啊?”
张天印的黑脸已经气得有些发白,指着白顺平说道:“你…你…你真是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啊。”
白顺平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少年天子遇此情况也是踌躇再三,拿不定主意。大殿里各个大臣你一言我一嘴的,或是支持当朝丞相白顺平,或是支持当朝太尉张天印,一时争论不休。
张天印气得双手发抖,此时竟像个妇人一般喋喋不休地指责白顺平,而白顺平却理也不理他,忽地踏前一步,慨然高呼道:“我白顺平愿以我白家百口人之性命为此事担保!”
话音落下,原本争论的沸沸扬扬的百官顿时没了声音,当下任何一人也没勇气说出这番话来,光这份气魄瞬间便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张天印被气得咬牙切齿,但却无话可说。
龙椅上的少年天子听完白顺平的话也是一惊,随后像是思索了一会儿,转而说道:“传我圣旨,九千精兵分三路驰援紫云观,佛隐寺,云灵山三派,在距这些门派三十里处驻扎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兵,五风城今日起戒严,城内禁军与镇妖司合力盘查城内妖族,若有异状,随时上报。”
张天印听罢面露愁容,他虽心有不甘,但圣旨已下,也只得欠身行礼道:“臣遵旨。”
一旁的白顺平亦朗声答道:“臣遵旨。”
退朝之后,各路大臣按天子圣旨分头行事,五风城里一时兵马集聚,往来森严。
如此,又过了几日。
深夜里,月明星稀,雾鸣原上没有一点动静,死一般的沉寂,立于雾鸣原上的紫云观静悄悄的,唯有那道观墙面上的金漆符箓偶尔闪烁金光,像是幽冥里的灵光一现,这夜静的可怕,连往来巡观的弟子心里也有些不安。
紫云观内,掌教房舍中,紫云观镇妖使刘先锐面容坚毅,在灯光的映照下宛若石雕,他沉声说道:“南宫真人,这对外的探查可不能停啊,朝堂那边有令,让我等每日搜寻那股妖族下落,待朝堂的援兵赶到,到时候我们再合力将那股妖族一网打尽。”
南宫山坐于案前,他道袍袖口处的紫纹针绣偶尔泛出淡淡紫金光辉,此时他手中拿着的是这几日被妖族杀死的紫云观弟子的名单,上面共有一十九人。
夜已深了,灯影晃动,寒霜一点点爬满了窗棱,南宫山看着这份名单久久不语,良久他才说道:“镇妖使大人,这股妖族的实力委实不可小觑啊,连我紫云观长老级别的都死了两人了,再这般追寻下去怕也只是徒增伤亡,要不先等朝堂援兵到了再做商议,如何?”
刘先锐闻言面色微沉,严肃更如石雕,他冷声说道:“朝堂之命,我难以违背。”
南宫山目光一寒,微怒道:“那依镇妖使大人的意思就是接着让我紫云观的弟子去送死了?”
刘先锐倒也并不畏惧南宫山,他直视着南宫山的眼神,淡然说道:“南宫真人不要总把自己一派之利看得那么重,紫云观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天下百姓,朝堂亦是如此,我等也自会记住紫云观的大义之举。”
南宫山怒而不语,心中暗想道:“狗屁,如今这天下修仙门派不过都是朝堂对抗妖族的兵器罢了,斩妖除魔之时朝堂何时曾派过一兵一卒。”
南宫山缓了缓,正待说话,忽地一顿,慢慢站起身来。
刘先锐面露疑问,说道:“南宫真人,你这是?”
南宫山缓缓说道:“镇妖使大人不觉得这夜太静了吗?”
刘先锐闻言说道:“已入深秋,天气凉了,自然也就静了。”
南宫山未理他,独自缓缓走至门口,抬头望天,乌云遮月,也无半点儿星子,夜空里像是盘旋着一股抹不去的漆黑。
刘先锐跟了上来,说道:“南宫真人不必再伤感了,你门下弟子的牺牲是值得的……”
没待刘先锐说完,南宫山打断道:“我不是感伤这个。”
刘先锐一愣,说道:“那你是何意?”
南宫山面露警觉,说道:“巡观弟子的脚步声少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