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有九郡八十六城,方城郡除方城外还有十一城,望平城就是其中之一。望平城凭借其下辖的数十万百姓,其规模虽仅有襄平城的五分之一,在北境也算一座大城了。
然而刘凌此刻站在城门前却丝毫感觉不到这座城池的繁华,城门往来的众人皆是步履匆匆,神色凝重,且在他们身上还隐隐约约散发着杀气。
一个人即使手中沾满鲜血,若有心隐匿,外人也不会感觉到他的杀气。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人并未掩饰他们的杀气。每个人都时刻警惕四周,犹如历经厮杀的群狼,一旦有人露出敌意,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可在这种气氛下,守城的士兵却仿佛木头一般站着,神色麻木,对往来行人不闻不问,一切看起来透着莫名的诡异。
刘凌下马进城,一阵冷风吹来,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城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几个杂役在打扫地面上若隐若现的血迹。
望平城有三大修者家族,李家,金家和邓家。李家虽强于其他两家,却无法同时对抗两个家族,其余两家的联盟也并非牢不可破,三方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成三足鼎立之势。
玄灵大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大宗门辖制地方,大小势力皆向其进贡,所缴纳的主要就是玄石甚至灵玉,而根据势力大小,所缴纳的份额自然也不同。如若一个势力吞并了另一个势力,门派是不会插手的,宗门衡量这些势力是否忠心只有一个标准,就是缴纳贡品。如数上缴贡品,就会得到宽容甚至是庇护。反之,宗门会出手将其剿灭,这就是规矩,简单而无情。
学院不同,是由三宗四门等各大势力给学院让利,而主宰燕国九郡的是化一门,望平城三大家族争斗,可化一门却不闻不问。方城府学院派来的陈宣却在半年前莫名失踪了,府学院中也没有派来高层,仅仅把这任务挂在了赤龙墙上敷衍了事,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不寻常。
如今情势不明,一切都得小心翼翼。刘凌找了一个客栈歇脚略作休整,准备探听消息后再做打算。山上苦闷,玄士清心寡欲少有酒食,刘凌正好点了些酒菜一饱口腹。酒楼茶肆,正是人多嘴杂之地。正慢慢品尝,隔壁酒桌却有三个人正谈论着什么,对方并不忌讳,因此刘凌听得相当真切。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精瘦男子神秘兮兮道。
“哎!听说了么?李家给的价码又提高了。”
另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闻言一振,声若洪钟,直引得旁边几桌人侧目而视。
“当真!不知给多少?”
精瘦男子像是习惯了他的大嗓门,并未在意,而是羡慕的道。
“普通武者一块玄石,明玄之境,下三境五块玄石,中三境十块玄石,上三境三十块玄石,此外若有斩杀,另有赏赐。”
大汉闻言咂舌不已,眼露希冀之色,而一直未说话的矮胖男子却冷哼一声道。
“有好处不是那么容易拿的,只怕有命赚没命花,我等不过是普通武者,三日前我弟弟就是因贪图赏赐加入了邓家,却断去左腿成了瘸子,差点连命都丢了。”
说着他缓缓摇头,继续道。
“可怜一身武功尽废,若是往日的仇家寻上来只能等死罢了。”
听闻胖子说话,大汉也有些唏嘘。
“王兄所言不错,玄石虽好可也要有命花才行。”
那精瘦男子眼中狂热也淡了下来,皱着眉点了点头。
刘凌心中一动,来到了三人桌前,自顾自的坐在一张空椅上,拱手道。
“叨饶了,在下初来此地恰好有几件事请教,这桌酒菜就由在下来付,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时刘凌并未显露修为,见他如此客气也不敢怠慢,姓王的胖子首先道。言辞恳切,也不好怠慢。姓王的胖子思虑了一下便娓娓道来。
三个家族拼斗日渐激烈,伤亡也越来越大,招揽修者更不吝惜。两方竞争之下价码被抬得越来越高,除了武者外,有不少玄士为了玄金开始了刀头舔血的生活。当街厮杀常有发生。
刘凌闻言点头,想不到三大家族竟拼的如此惨烈,看来这望平城的乱源便在于此了。
正在这时,一个浑身染血的男子摇摇晃晃的跌撞进客栈,他神色慌张,不时回头望向身后。而他的一只手只剩下半截,另一只手捂着伤口,鲜血早已染红衣裳。
正在这时,一把长刀从屋外疾射而来,狠狠的插在那人的背上穿胸而过,这人当即口鼻涌血,看了一眼胸前穿过的长刀气绝身亡,正倒在刘凌脚下。
从客栈外缓缓走进一名男子,他身穿白色披风,神色冷漠。环视一周,发现掌柜和伙计早就吓得爬到桌底了,其余人等也连忙避到一旁,唯有刘凌纹丝不动,还在自顾自的饮酒。对方并未察到刘凌身上修为,走到刘凌身旁不耐烦说道。
“滚远点。”
刘凌轻轻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菜,男子目光渐渐冷了下来,眼中杀机隐现,二话不说竟猛然一拳直袭向刘凌背后。
.....
可挥拳至半途中,却再无法寸进,此时刘凌的一只手已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猛然发力,向下一拧,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头开裂声后,那人脸色一白,惨叫着蹲了下去,手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弯曲着。
而之前与刘凌谈论的三人望向刘凌的目光充满了骇然,心中暗自庆幸之前没有得罪这位爷。
刘凌皱了皱眉道。
“我最讨厌别人浪费食物,这只手算是教训。”
言毕发力一扭,男子那只手被彻底折断,对方疼的脸色煞白,当刘凌松开手后,他再不敢多言,深深看了一眼慌忙逃走了。
刘凌俯身在地上尸体摸索了一会,从那人身上找到一个名牌,正面写着邓克,背面写着望平邓氏。赵凌沉吟片刻后便将其收起。忽然,客栈之外喊杀声渐起,刘凌心中一动向外走去。
方走到街上,便有一人踉踉跄跄的撞了过来,赵凌连忙侧身闪到一旁。那人身中数刀,鲜血早已浸透了衣衫。然而最为严重的要属腰腹的一处刀伤,这处刀伤触目惊心,几乎要将他拦腰斩断,肠子已然流了出来,他倒在了地上,痛苦挣扎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此时街上正有两帮人马厮杀,一群人穿着白色披风,显然和被赵凌扭断一只手的那人属同一伙人。而另一帮人则穿着各色服饰,虽然有些杂乱,但数量占了上风。厮杀众人境界不高,打斗方式更接近武者,两帮人斗得旗鼓相当。一时鲜血飞溅,刀光四起,街上还有几个百姓慌乱奔逃,却躲避不及,殃及了性命。
长街中央,正有一个小女童吓得坐在原地哭闹不止,不远处有一个妇人拿着一个粮袋,显然是母子二人不忍饥饿外出买粮。妇人见此一幕惊的脸色惨白,拼命想到那女童身边,却被一人撞倒在地。白衣人中的一个青年跨马扬刀,一连斩杀了几人。那马儿非凡,背上生着一对小小的翅膀,四蹄后生当有其他人想要接近都会被马蹄所踹,有的被踢中倒下哀嚎,有的当场吐血而亡。
此马并非凡马,乃是一种妖,名踏云驹。
《玄灵异志·妖形篇》:“鬼方国有良马,四蹄后生长毛,其色如雪,其状若云,奔掠如风,名踏云驹。”
踏云驹虽只是不入阶的妖,但是容易驯服,数量庞大。多用于军队作为军马,宗门和世家也多豢养,而方城府学院因为已有雪影雕,自然不需这种妖兽。
青年势不可挡,正杀的兴起,猛地一扯缰绳,那踏云驹向前狂奔,继续追杀,前方却正是那女童。看其架势竟视若无睹,妇人见此几乎昏厥,烈马已经到了那女童身前,眼见就要发生一起惨祸,赵凌暗叹一声,所谓祸不及妇孺,他自命虽不是侠义心肠,却也见不得这种惨祸。
他纵身一掠到那女童身后,心中暗叫糟糕,这踏云驹的速度显然比自己预料的要快,然而此时已是进退两难,猛然激发玄甲,准备硬扛着一下,此时异变突起。
踏云驹前鬼魅一般出现一个魁梧青年,他身披麻衣,头戴斗笠,如同普通的武者。只是当他抬头时,却剑眉倒竖,脸上隐含怒气,他一只手猛然抵住那马的前胸,任凭那马儿如何狂躁,竟丝毫不能寸进。
他冷冷的望着马上之人,一脸怒容的说道。
“恃强凌弱者,死不足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