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心中大骇,连忙倒退几步,那“器灵”怒吼一声,其声犹如豺狼悲嚎,又如锯锉摩擦,阴森诡异之极。此刻绿袍人身上发生剧变,脸色苍白如纸,全身黑气滚滚,眼中冒着红光,再不复之前的儒雅模样,他恶狠狠的盯着赵凌,一阵阴风吹过后,猛然扑了过来。
刘凌已在洞口退无可退,只好举起双拳抵挡。可当那对方将要扑到身前之时,洞口的阳光照射到它的手上,竟然冒起阵阵白烟,它惨叫一声,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看着这所谓的“器灵”身上的黑气隐隐带着暗红色,竟是传说中的戾气。再结合他此时的模样,心中骇然。这东西才不是什么器灵,而是真正的厉鬼!
厉鬼属至阴之物,日光乃至阳之物,二者相克,才会出现方才那一幕。
一念及此,刘凌后怕不已,刚才这家伙所说之话都是为了引自己上钩罢了,他不知道滴血在那玉戒上会发生什么,不过想想也知道绝不会有什么好事。想到刚才的一幕,刘凌心中一动,掏出怀中一面铜镜,这东西是曾经的桑田村中的一位旧人送给他的,多年一直没舍得扔,想不掉今日倒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太阳随着时间推移渐渐移动,那厉鬼看向自己的目光也越发阴冷,刘凌深知这家伙在等着日落,一旦日光消失,自己便死无葬身之地。他不再迟疑,连忙将铜镜对准太阳,反射的阳光照向洞内,厉鬼似乎知道了什么,狠狠向他咆哮着。
经过反射的阳光虽弱了些,可照在对方身上依然起了阵阵白烟,只不过效果却没刚才那么强烈。即便如此,那厉鬼仍然发出阵阵惨叫,连忙躲闪,刘凌则不断移动铜镜照向他,几番下来对方愈加虚弱,身形已经半透明了。
“住手!”
刘凌停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对方,静等着他说话。此时双方强弱易位,对方的生杀予夺,全在刘凌一念之间。此刻那厉鬼又恢复了那幅书生模样,只不过面容已变成了垂垂老者,看来现在模样才是他生前面容。
此时他已虚弱不堪,断断续续的道。
“不如……不如你我做个交易,你不拿那铜镜照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有你绝对想象不到的好处,而且……!”
“啊!”
“没兴趣。”
刘凌毫不犹豫举起铜镜打断了他的话,而这家伙连忙闪到一旁,哪还有半分虚弱的模样。
这家伙刚才的样子分明装的。只不过随着赵凌不断借用日光照射,他身躯却逐渐透明,伴随着怨毒的咒骂和一声声凄厉惨嚎,这厉鬼终化作一缕白烟消散。
他所说的秘密刘凌虽然有些好奇,只不过再大的好处也要有命才能享用。这家伙无非是想拖延时间,此刻若不灭了对方,等到入夜后死的就是自己了。
长舒一口气,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仔细搜索了整个山洞,除了那玉戒,他还在那具骸骨旁赵凌找到了一条银色锁链,一把生锈的铁剑,一个玉牌,和一堆落满灰尘的竹简。
当刘凌摸在其上时候,忽然放出一阵流光,玉牌正面写着马腾云,背面的字却模糊不清了。想来这玉牌和赵凌的名牌形状差不多,也是门派弟子的名牌,名牌竟然是玉的,想来此人在那门中地位不低。
刘凌对这些竹简并不陌生,这是以一种名为蕴灵竹的奇特材料制成的竹简,玄士以神念代笔将所想内容录入其中,小小一卷竹简,便可以一整间房屋藏书内容纳入其中,称为简藏。简藏不会随着时间而腐朽,只不过想要打开却需要注入灵气。
查看之下,刘凌发现这些简藏的封面刻着字,“《一气纳元诀》,《擒妖八法》。。。“
刘凌发现还有一卷简藏,单独放于一处,上面却未作任何标注,而且无需灵气就能打开,细细读来,发现这是类似于叙事的笔记。
“庚卯年六月,奉命出宗。”
“同年七月,三宗四门会猎于落无明谷,激战数日。吾等夺得至宝。”
“八月,各派追杀不止,御禽御鳞两位长老力战而亡,同行八位御妖使尽皆战死。”
“九月,吾携玉戒孤身一路奔逃,至白岭山脉一处崖边洞穴,身有重伤六处,不得已隐匿于此,不敢以神念传信。”
……
接下来是一片空白,再无记录。想必后面就是这个家伙渐渐油尽灯枯而亡了。
看完这简藏,刘凌心中更加震惊,这简藏提到了两个重要的信息,第一个信息就是这件宝物引起了三宗四门的争夺,第二个信息就是此人所在的门派夺得了至宝,可惜派来的人却全军覆没。
他可以断定马腾云所在的门派必然是三宗四门的一家,想到三宗四门刘凌的眉头深深皱起,那是刘凌触碰不到的庞然大物,自己还接触不到他们的层面,而这不妨碍他想象出当时争夺的惨状。
结合此简藏的内容,刘凌试着推断当时的情况。
在四十八年前的某天,这位马腾云逃到此地后重伤不治,本应该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离死之际他心中一横想让将那玉戒认主,看看能不能通过这宝物救自己的命,他刚滴入精血,却突然伤势发作暴毙。这时玉戒金光大作将他灵魂摄入,既成魂魄便不能调动一丝一毫的灵气,玉戒也就无法使用,却也不会魂飞魄散。
经年累月,他困于此地生不如死,戾气越来越深已成厉鬼。虽驱使阴风抓些飞鸟吞噬它们的精魂,但同时每次鼓弄阴风也会使他的魂魄虚弱,他也同时发现自己身上的戾气越强,阳光对自己的伤害就越轻。可惜那些飞鸟的精魂始终不能增长太多戾气,直到刘凌出现。
这处悬崖险有人至,即便有人来,修为稍高些就不可能被他所召的阴风撼动,而刘凌无疑是一头肥羊,玄士魂魄可要比普通妖兽强多了,但他没想到刘凌手中染血身有煞气,他的魂魄异常强大,这般吞噬只会两败俱伤。于是马腾云心生一计,编出一堆谎言来骗他在玉戒上滴血,好利用玉戒对付刘凌,只不过刘凌远远比他想象的小心谨慎的多,最后却是这般结果收场,让人唏嘘。
刘凌脱下长袍,将一切能带走的东西包裹起来,然后将包袱背上。想来那场大战一定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为的仅仅是这一枚小小的戒指。珍而重之的看了一眼玉戒,将其戴在左手的无名指。
而后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山洞口,思考怎么出去。
……
大周西北,一处深谷内。
深谷瘴气弥漫,生长无数奇花异草,最特别在于谷底有一座巨塔,塔身乌黑的,上半部在地面上,下半部在地面之下,塔中不时传来大妖震天吼声,显得阴森可怖。
在此塔最高一层塔,五人正盘膝闭目养神,每人都身着绿袍,背后的衣袍上都刻画一座小塔,和他们身处这座塔一模一样。五人围成一个圆圈,而在他们盘坐的四周则有秩序的摆放着无数牌位,忽然,距离五人不远的第二排的一个牌位轰然碎裂,从木牌中冒出一股绿烟,这股绿烟变换凝聚出一个人的面孔,正是那马腾云的模样,他艰难的嘶吼道。
“燕国,白岭山脉……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张面孔重新化作绿烟消散。
五人都感到惊骇不已,其中一位白发老者疑惑道。
“这马腾云已经失踪了足失踪四十八年,今日他命牌碎裂,难道和那东西有关?”
那中年人皱着眉道。
“此事事关重大,他绝命时既然道出了这个地方,总要去查查。”
另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咳嗽了几声,惋惜道。
“可惜命牌留音有诸多限制,马御妖使尽力传来的也只有短短六字,若有准确消息,倾宗门之力前去也未尝不可。”
而另一名疤脸老者摇了摇头,淡淡道。
“燕国是化一门的地界,派去的人不能太强,以免对方心有戒备,但也不能太弱,否则于查事不利,正好我徒儿领一队执事在齐国,不如就派他去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其余人也都没有再发言,说话的老者从袖中拿出一只雕刻的木鹰,对着说了几句话后随手一扔,那木鹰竟活了过来,展翅飞出塔外,转眼消失不见了。
几人相对无言,大厅又陷入沉默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