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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少年(十一)

回江州之前周允还打算若是报不上名就留在江州准备科考。不过见识了江州百姓的水深火热之后,他还是觉得汴梁比较安全,便决定回家复习准备,三年后再回来参加下一次州试。当然还需要想办法多挣点银子,要不然真如周童所说,回来报不上名就可笑了。

不过既然好不容易到了这江州,周允觉得还是应该去那最有名的庐山看看,要不然真是白跑一趟。周允为防止再遇山贼,便先折道去了江州城,想在那里找上几个同路人共进庐山。

不料到了江州城后,周允在去庐山的路口便等了半天,没遇到任何人影。回城打听之下才知道,由于江州人都长在这庐山边上,所以对庐山的大好景色没多大兴趣,好多百姓活了甚至活了一辈子都不曾踏进过庐山半步。周允不由感叹这江州百姓的生活习惯也太过有趣,若是汴梁边上也有这种风景胜地,早就被那些文人墨客给踏破门槛。

周允心道:看样子这庐山是去不成了,还是老老实实回京城去吧。周允当下便决定不再折腾,即刻启程回汴梁去。不过他忽见城门口张贴了一个新的告示,并有些人正在围观。周允便随便瞄了一眼,马上瞅见几个大字:白鹿洞书院招生。

周允见了这个字瞬间来了兴致,忙挤到前面把这告示细细的读了一遍。发现上面写的条件他都符合:分别是江州户籍,熟读经书,报名费十两。周允细想道:先前只在那应天书院待了几天就感觉收益匪浅,如今这白鹿洞书院与之齐名,定也是个好去处,回汴梁说不定还有些危险,还不如在书院待着。

周允看了那报名地址正是那长江边上的浔阳楼,初到江州之时杨青山还专门给他指过这浔阳楼的位置。周允怕去的晚了没有名额,便快步朝江边跑了过去。

到了浔阳楼后周允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人,不过看起来都是食客,没有几个读书人。他瞅了半天未见任何像是报名的地方,只好去询问店小二。

店小二听周允是前来报名,马上来了精神,先把他请到了二楼并安排个雅座,然后恭敬的说道:“这位先生,您先在这等着,渡船过会才能过来,我这就去给您沏壶好茶。”周允摇头道:“我是来报名书院的,不是来坐渡船的。”

小二见周允一脸疑惑,笑道:“先生是外地人吧,这白鹿洞书院距这江州还有个上百里,必须得乘渡船过去。”周允想起报名条件有一条必须是江州户籍,怕被人识破不给报名,忙道:“我是德安人,只是一直在外漂泊,所以对这书院不是太了解。”

这时楼下有人在唤小二,那小二忙应了一声,道:“小人这会有些腾不开身,过会定会给先生好好讲讲这书院的事。”说完便匆匆下了楼。

过了一会儿小二又上二楼,周允只见他手中提了一壶茶水,身后跟了两个人。周允瞧这两人一高一低,年纪不大,看起来像是读书人,想必也是过来报名的,便忙起身相迎。

这两人却表现的无比冷漠,也不和他打招呼,径自坐到了桌前。小二热心地给三人倒上了茶水,然后道:“各位先生,还请稍等,渡船马上就到。”说完又匆匆下了楼去。

周允见对面二人不好相处,便默默地喝起茶来。这两人之间也不交流,只是直直的看着窗外。周允便偷偷地瞄了对面这二人几眼,只见其中一人年龄稍大,生的浓眉大眼,皮肤有些粗糙,而另一人年龄尚幼,眉眼都没长开,生的细皮嫩肉,脸上还透着绯红色。不料那浓眉大眼之人马上发现周允在偷看,便狠狠地瞪了一眼。

周允顿觉得有些尴尬,便忙转脸向窗外,把茶碗举到嘴边慢慢品酌。没过多久小二又快步上了楼,对三人叫道:“三位先生,渡船已经到了,请与我速速下楼,要不然客船就满了。”

周允本以为报名者只有他们三人,不想竟连客船都能挤满,便连忙站了起来。不过对面二人没有多大反应,还在慢慢悠悠地喝茶。虽然这二人傲慢无比,但说不定以后会是同窗,周允便好心提醒道:“二位兄台,渡船来了,咱们下楼去吧。”

年长的少年冷冷道:“你先下去吧。”周允见他们一点也不着急,便行了个礼,然后跟着小二匆匆下楼去了。下楼后小二才发现楼上二人没有跟过来,便忙又上了二楼。

周允便在楼梯口等着,只听那小二上楼说几句好话,那二人才算跟着走了下来。

三人跟着店小二出了客栈,走到江边,只见一艘大渡船正在岸边等着。船上满是渡客,不过看起来都些是普通百姓。周允这才明白这是艘普通的渡船,只是往书院方向去,所以坐满了百姓,而去报名的人应该只有他们三人。小二先给船家交代了几句,然后招呼了三人上了船。

船头和船身早挤满了人,周允三人只好坐到船尾。年长少年似乎很介意周允与年幼少年接触,上来便坐到了二人之间。周允心道:反正大家都是去报名的,以后成了同窗就不信你们还是这个样子。

船家见三人上来便立刻号召开船,岸上还有几个百姓想挤上来都被一一拒绝,然后直接开船。这渡船先沿长江往下游行了一段时间,又转向南方驶进鄱阳湖中。一路上百姓上上下下,周允三人渐渐地移动到了船中间。不过那二人似乎不愿与周允有太多接触,有了空处后便远远的坐开了。

周允也不知为何竟遭这二人如此嫌弃,只能苦笑一声。船在鄱阳湖中行了不远,周允便见右手岸边出现了连绵不绝的群山,问了船夫才知道这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庐山。船又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只听船家叫道:“去书院的先生们,准备下船了。”周允朝岸边望去,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房屋,想必就是那白鹿洞书院,忙跟着站了起来。

船家先招呼船停岸边,见船身稳了才招呼三人下船,不料身后钻出一农夫抢在他们前面下了船去。船家见那人生的矮小又穿的破烂,便骂道:“真是个下贱胚子,也不知道先让先生们下船。”周允笑道:“不碍事,那位兄台比我们上船早些,先下去也是应该的。”船家赔礼道:“那可不行,你们以后都是会当大官的人,我们这粗人理应让着。”

不料那两位少年也是不谦让,抢在周允之前下了船。周允以为他们二位认识去书院的路,便匆匆地跟了上去。但没走上几步,突然想起未付船钱,便转身跑回船边,问船家道:“船掌柜,我们三人船钱需要一共多少?”船家笑道:“不用了,船钱书院会帮着你们付的,先生还是快赶着去书院吧。”

周允回头再看那二人,竟也不等他,自顾自地走了很远。他便迈步追了上去,客气道:“二位兄台,为何不等小弟,我可是不认路的。”那年长少年见他追来,眉头一皱道:“我们为什么要等你?”

周允道:“你们不也是去书院报名么?”年长少年道:“不是。”周允问道:“那二位为什么还要去浔阳楼坐这渡船?”

年长少年严肃道:“因为不收船费。”这时年幼少年听到这话马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允便看自然地朝他看去,不想他竟有些害羞,马上把头低了下去。

周允不想这二人竟是这个理由,道:“这船钱也没多少,二位兄台要是缺钱,我可以帮你们付上,也不能就此欺骗船家和书院。”年长少年冷冷道:“这还用不着阁下管,请问阁下还有其他事没?”周允见他似乎生了气,忙摇头道:“没了,没了。”

那二人便不再理会周允,径直朝那庐山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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