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袁绍早已起兵北伐公孙瓒,虽然练克幽州数座城池,但公孙瓒竭力抵抗,一时间难获全胜,战局渐成胶着之势。他得了袁术之信,欲要派兵去救,可此间战事急,难有余兵可调;若不派兵救,又怕袁术败亡,左右为难,只好问计于帐下谋士。此时郭图说道:“主公为了讨伐公孙瓒准备数月,兵马粮草俱备,一路势如破竹以至于此。公孙瓒虽犹作困兽之斗,但他兵力已竭,难以为继,只要主公一鼓作气,必定能胜,一举而定幽州全境。若此时退兵,则是给公孙瓒喘息之机,数月准备,几十日的血战付之东流,再讨幽州又要从头再来,实在不智。”
袁绍叹气道:“我又何尝不知此理?可是袁术是我亲弟,如今被孙策小儿所欺,危在旦夕。身为兄长,岂有不救的道理?”
旁边田丰开口道:“主公与后将军相亲相爱,情谊深厚,在这乱世之中互相扶持共谋大业确是应该。只是主公请细想,河北与淮南并不相连,主公若要起兵去救后将军,则或取道徐州,或取道兖州,而今兖州有曹操,此人虽然与主公有旧,却甘为董卓之爪牙,不识天时,不顺天命,必定不肯借道给主公。至于徐州刘备,旧为平原相,便已包藏祸心,勾连公孙瓒,如今受封彭城王,据有徐州,虽然惧于主公威名不敢出兵相救公孙瓒,但若要借路恐怕也难。主公若是舍了公孙瓒去救后将军,公孙瓒必定袭我后方,刘备必定死守徐州以相抗,到时候不止救不下后将军,河北也要陷入受南北夹攻之境。虽然我河北兵精粮足,不怕刘备公孙瓒,但若是董卓曹操借机也出兵伐我,则河北危矣。”
袁绍问道:“那该如何是好?请诸位教我。”
田丰道:“为今之计,当尽快结束幽州战事,擒杀公孙瓒。公孙瓒一死,幽州自可传檄而定,到那时主公坐镇河北,拥三州之兵,只需遣一员上将领兵南下,兵临徐州城下,到时候刘备再无外援,只能借道与我,大军便可南下救淮南。淮南富足,后将军又经营多年,虽然被孙策所败,筋骨犹在,若坚守不出,料能等到我大军支援。等淮南安定,即可两面夹攻,平定徐州。到那时主公据有幽、冀、青、徐,后将军坐镇淮南江东,并力西向,自可平定天下。”
袁绍闻言大喜,修书一封给袁术信使带回,信中嘱咐袁术坚守勿战,一旦幽州战事平复,他便遣大军南下救援。袁术接信,欲哭无泪,只好安排坚守事宜去了。
袁绍将信使送走,即刻点其兵马,猛攻渔阳。渔阳守将守了三日,不见援军,只好开城投降。袁绍不作停顿,即刻派麾下大将颜良为先锋,领兵追赶公孙瓒。公孙瓒派其弟公孙越领兵断后,被颜良赶上,一刀劈了,乘势杀入幽州军中。幽州军大败,公孙瓒仅领着数十骑逃脱,窜入一座小城闭门而守。
颜良随即率兵赶到,将城池团团围住,袁绍随后就到,安营扎寨,只等第二日天亮,就要攻城。
夜里巡营军士抓住了一个细作,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来,拿给袁绍。原来公孙瓒自知难以抵挡袁绍大军,就写信给盘踞黑山的黄巾余党张燕,请他出兵相救。此信正是给张燕的,如今张燕大军已经不远,公孙瓒约定他举火为号,到时候就趁袁绍军大乱之时从城中杀出。袁绍看完信,决定将计就计,一面派人探查张燕大军位置,一面令人伪装成张燕援军,举起火把,众军假装混乱。公孙瓒在城中看见,不知是计,就率兵杀出,却被团团围住。公孙瓒左突右冲,不能逃出,见袁绍军士四下围拢过来,长叹一声,自刎而死。
公孙瓒既死,袁绍留下大将高览及谋士郭图清剿公孙瓒残部,安抚地方,自己则率大军回师,欲要南下救袁术,先写信给刘备,为大军借道。
江东孙策为报父仇,起兵过江伐袁术,连战连捷,袁术不能抵挡,只能守着几座坚城苟延残喘,盼着袁绍能早日发兵相救。孙策兵围寿春,急攻不下,听说袁绍已经攻占幽州,正准备援救淮南。他帐下一名功曹虞翻进言说:“自河北至淮南,或者取道兖州,或者取道徐州。兖州曹操是董卓委任,必定不会借道给袁绍,只是徐州新封的彭城王,为人如何,天下之人所知不详。我愿意为主公出使徐州,探探彭城王口风,与他结盟共破袁术。”
孙策便派他出使。虞翻到徐州之时,袁绍借道的书信也到了,徐州官员分成了两派,一派以为袁绍新收幽州,兵马强盛,徐州无力抵抗,他要借道便允了他,以免招惹到大军来攻,另外一派则害怕袁绍效春秋时晋献公假途伐虢之旧事,名为救淮南,其实图谋徐州,劝玄德严守徐州各处关隘,不要放河北兵进来。两派各执一词,在堂上争论不休,玄德不能决断。沛相陈珪私下里进言道:“袁绍据有三州,兵马强盛,徐州不能敌,孙策也有江东,近来在淮南打得袁术损兵折将,毫无抵抗之力,徐州亦不能敌。归结为一句,徐州地小兵弱,又处百战之地,诸强环伺,当求法以自保。依臣之见,大王该不偏不倚,严守中立,既不助他袁绍,也不助他孙策,坐观成败即可。大王是汉皇血裔,天子亲叔,威名远播,无论袁绍还是孙策必定不敢轻易来攻,招致非议。”
玄德思量许久不能决断,便招来关张赵三人商议。张飞说道:“大哥放心,不管他袁绍还是孙策,若是敢领兵来,大哥只管派二哥与我出战,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双。”
云长道:“翼德不许胡说,你我虽勇,若有数万军来,能挡得几个?除非是有那日虎牢关下吕布之勇,否则保境安民还得依靠智谋。听大哥怎么说。”
翼德听得吕布的名字,讪讪不语,玄德只好看向子龙,问道:“子龙怎么看?”
子龙一直扮作玄德近侍跟随左右,暗中确保他安全,今日堂上议论与陈珪暗下进言,她都在场,当下说道:“众人之言都有道理,主公如今虽然新得徐州,但依靠徐州兵马只能暂且立足,不足以与袁绍孙策等人争雄。若能得几年安定苦心经营或可一战,偏偏徐州百战之地,夹缝之中举步维艰,是靠向袁绍亦错,靠向孙策亦错。至于陈珪所言,乍听有理,其实不然。此等局面之下最忌骑墙,看似两不相帮,其实不借道便得罪了袁绍,不出兵便得罪了孙策,取死之道。如今徐州夹在袁绍孙策两强之中,主公必须得选一方结交,才能得喘息之机。”
翼德道:“袁绍强,孙策弱,那便该结好袁绍了。”
云长摇头道:“不然,我虽只是粗通文墨,却也知一些先秦旧事。战国时苏秦张仪游说诸侯,合纵连横,山东六国合纵,强秦数十年不能出函谷,而与强秦连横,则纷纷为秦所并。以此看来,还是该联合孙策。”
玄德便亲自去驿馆见了虞翻,谈论结盟共讨袁术之事。虞翻把玄德的要求都记下了,就离开徐州,回江东见孙策去了。
而袁绍见玄德不愿意借道给他,又听说孙策兵围寿春攻城甚急,城池摇摇欲坠,袁术败亡在即,心中焦急,不顾众将刚征幽州,疲惫未消,便亲自领着大军浩浩荡荡朝着徐州来了。
玄德闻报,也召集徐州兵马,前去抵敌。
两军对峙于小沛城外,袁绍亲自出马到阵前,大骂道:“刘备逆贼,昔日在联军之中时就心怀二志,如今更是勾结董卓,诈称汉裔,僭据王爵。你不过是涿郡织席贩履之徒,有何资格据有此位!”
玄德也来到阵前道:“昔日在冀州,蒙袁公照顾,心实感激,常思报效。只是孤身份是实,昔日蒙难,不得已窜于荒野,长安与洛阳诸公大多认得孤,可与孤作证。今日蒙天子恩典,不仅不究孤旧日罪愆,还迁我为彭城王,署徐州之事。今日孤替天子牧民,自当安守本境。袁公既无天子诏令,贸然领兵过境,孤自当领兵抵挡,愿袁公早日醒悟,领兵返境,孤自当上疏,为袁公开脱一二。”
袁绍大怒,便令开战。玄德亦发兵抵挡。玄德兵少,初战失利,便率军退守小沛,又令云长领兵驻下邳,以为掎角之势。袁绍驱兵攻城,久战不下。
孙策先得虞翻回报,又得知玄德发兵挡住了袁绍,便更加督促众军猛攻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