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交织的幻梦构筑成时光的流图,生命的光辉在流图中闪耀。
斑斓的光轮缓缓扎动,点点波纹在流图上漾起,这漾起的波纹便是一圈圈历史的刻印,正是它们让生命有了流淌下去的意义,最终汇聚成时间的呢喃。
而我也终究只是这流图中的一粒渺小光华,不过虽然渺小,但好歹也算是激起了些许微小的波澜。
青碧色的勾藤密集的攀附在一面古旧斑驳的墙壁上,晨曦的光芒洒落,墙壁的倒影便被分割成了一地细碎的斑点。
沉重的桦木大门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推开它,显露出里面的形状。
四根古铜色的木柱支撑着被油画涂满的天花板。
二十四张长椅均匀的分布在红地毯的两侧,粗布绸缎编织成的地毯从大门铺设到与之对应的祭台前,它已经显得有些发黄了,这或许是因为人们经常来祈祷并且不断踩踏的缘故。
长明烛缓慢的在墙壁表面镶嵌的烛台里燃烧着。这里并没有供奉什么神明,祭台后的供奉壁上仅仅只是悬挂了一副装裱精美的七芒星绘图。
这里的人们并不相信神明,他们更相信的是游离于空气中,赐予他们自由和力量的魔法本身,七芒星的神秘与未知更是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
正如您所见,这是一座教堂。
德默拉比教堂坐落在安诺拉村的东南角,它是这方圆数公里内唯一的一个可以供人们祈福与祈祷的地方。
淡白色的晨雾缭绕在安诺拉村的周围,每每出现这种景象,村里的年轻人们就会架起搁置已久马车,因为他们知道,秋季距到来已经不远了。
细腻的凉风拂过哲洛比的发梢,丝丝凉意钻进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脖颈,这些来自紫坠群山的精灵们为四处漂泊着的旅人们带来属于秋的第一个祝福。
“就快要到了。”哲洛比鞭策着身下骑乘的马儿,他望向不远处逐渐被风吹散的薄雾,会心一笑。
他此次前往安诺拉只是为了送达一个包裹。至于包裹里的内容“嘛,谁知道呢?”他看了看右手手腕上佩戴着的手镯,脑海中的念头转瞬即逝,他不禁想起了这次任务完成后商会将给予自己的报酬,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就微微发热。
安诺拉村的房屋建造有一套自己的方式,碾碎的石头混合着打成浆水的木料,然后掺和上强力的松滨树树脂,那简直是最好的天然粘合剂。
用力捶打和搅拌,一直到满意的程度,最终做成一块块四方四正的混合石料。
所以他们的房屋几乎都散发着一股不浓不淡的松滨木香,这有助于提神醒脑,而且对身体还有益无害,简直就是紫坠群山对他们最好的赐福。
松滨木,一种虽然不稀少但是却独具特色的树种,它们只能在紫坠群山的东南部生长,同时也只在秋天发芽,历经严冬的考验,最终在春天与夏天进入繁荣的生长期。
它们的树脂是上等的粘合剂,树身是上好的建筑材料,个别的松针和松子更是具备一种极为奇特的魔术回路,这种魔术回路有助于法杖和生物之间的魔力联通性,因为它的地域性和特殊性,百年之地议会将这种木材进行了流通限制和严格把控。
他们每年向外界只散发出一小部分进行高等贸易。好资源当然要最优化分配,自己人自然有优先使用权了。
安诺拉就是这种木材最大的中转站,村民们的主要收益也就是从它身上来的,不过因为百年之地的“法制约束”,议会也不好直接将这里划去,最终采取了从安诺拉村民们手中以低价分批采购的方式。毕竟,紫坠之灵在看着嘛...
“今年的紫坠之风已经吹起来了啊!不知道我们今年的伙伴们会有什么样的归宿啊。”一位旅人感慨着,他的感慨也引来了周围同行者的一片赞同。
与讨论欢乐而热烈的旅人们不同,苏泽静静的坐在旅店的一处角落里,他时不时的看向紧握在掌心里的黑色怀表,眉宇间萦绕着一丝丝淡淡的忧愁。他不时的看向不远处的店门,那里不断有旅人离开或者进来,可始终就没有自己等待的人。
“就这么慢吗?”苏泽收起了怀表,他站起身,披上身后公共衣架上挂着的一件大衣,走出门去。
旅店外的风很大,每每临近秋季,紫坠群山的西方就会刮起强风,这股强风并不为莽莽群山所阻碍,它直接蛮横地跨越它们。
与此同时,东部海域也会有相对而吹的强风,它们不久后就会相遇,来一次热烈的交流,交流过后就会在原地形成一个几乎囊括了整个紫坠群山东部的超大风圈,这个风圈会持续三十多天,此间会有浓郁的风元素在这里汇聚,倒是风之法师们的修习的好去处。
“嘿!苏泽先生!”在旅店外等候已久的哲洛比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的这么迟?”苏泽眉头一皱,他扬着下巴,俯视着哲洛比。
“哈..我这不是刚到嘛先生。”哲洛比陪着笑,取下了手腕上佩戴的镯子,双手递给了苏泽。
“嗯。”苏泽接过镯子,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然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承惠11枚斯洛林,先生。”哲洛比巴巴的看着正在取钱苏泽,心里有些焦急。
“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守约的寄信者。”苏泽不紧不慢的掏出钱,然后一枚一枚的放入哲洛比张开的钱袋里。
“哦,尊敬的苏泽先生。村外的祭坛上进行着祈福仪式,这可是安诺拉今年的头等大事!您难道不知道吗?”哲洛比看着落入钱袋的最后一枚斯洛林,他松了一口气,有些尴尬的回应到。
“这就是你焦急的原因了?”苏泽有些玩味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寄信者。
“是...不,不是,也不全是这样。”哲洛比反应的有些迟钝和搞笑,这让苏泽暗自摇了摇头。
“那您快去吧,看来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寄信者先生。”苏泽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还是摆了摆手。
“啊,厄。那祝您生活愉快啊苏泽先生。”哲洛比自知失言,匆匆忙忙道了个别,赶紧驾马离开了。
“呵!”苏泽看着哲洛比驾马离开时有些狼狈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祈福,仪式吗?他捡回来的孩子都已经到这个年龄了吗?”苏泽不由自主地望向村外祭坛的方向,他的神情似乎显得有些恍惚。收回目光,他摇了摇头,抚摸着戴在手腕上的镯子,最终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午间的风还算温和,毕竟才刚刚入秋,那属于秋的凉意还未飘来。
布纳吉牵着两个孩子的小手走在人群中央,人们奔走相告,互相庆贺。安诺拉村建成200多年,终于第二次出现天赋少年了!而且这一次还是两个。
这由不得人们不高兴!
有天赋的孩子实在是太少,大地区的情况村民们不知道,也不敢乱下定论,但就安诺拉这一类的小村小镇小地方。村民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就这种小地界,不出现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当然,这种情况仅限于圣忧之域。
相较于早晨,午间的风已经减弱了些许,虽然依旧强劲,但已经带上了一些柔和的意思。
缓缓走到了教堂的大门前,布纳吉忽然顿住,他的神色有些复杂,身旁的两个小孩疑惑的抬起头,他们几乎同时看向了停在大门前的爷爷,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迷茫。
“嗯,乖。”布纳吉转过身来,他轻轻的抚摸着两个孩子柔嫩的额头,他笑了,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阳光洒落在他苍老的脸上,仿佛连他那细密的皱纹都消融了一些。
午饭照例很清淡,一碟青菜,一盆清汤,一笼包子,一碗松籽。
掺和着蒲米粉揉制的包子略微显得有些膨胀,淡紫色的馅料挤破了薄薄的包子面,汁液也随之流出,淡淡的清香在饭桌上弥漫开来。
“真香啊...”
木制饭桌显得有些老旧,稀薄的阳光透过格子玻璃散落在大厅里。
饭菜里的热气蒸腾着,变换着莫测的形状。
他最喜欢在开动前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这些从饭菜中升腾起来的热气,那是一种梦幻般美妙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妙感觉。
老人默默的进行着祷告,两个孩子也同样与老人一起进行着饭前的祈祷,这是一个久远的仪式,源自于古人对食物的感激,虽然其中一个有些心不在焉就是了。
祷告刚结束,坐在长桌左侧的孩子便迫不及待的抓起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然后就照例被刚出炉的包子那烫热的馅料搞得呲牙咧嘴。
“你慢点。”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小男孩无奈的提醒道。
“哦”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那个小男孩这才收敛了一点吃相,他一边小口小口的啃着手中的包子,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汤盆上缭绕的热气。
老人温和的笑着,他并没有和孩子们一起吃饭,而是座在大厅角落里的一张长椅上,静静的翻阅着捧在手中的那本厚厚的典籍。
“星光之下的秩序,一切都...嗯?”
“好久不见了,布纳吉先生。”红白相间的臃肿长袍上随意的点缀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左手的手腕上的光轮永不停歇的旋转着,肩膀上的永远都懒洋洋的匍匐着一只白色的貂兽。
长长的胡须和头发不分你我,它们互相纠结着垂至这个突然来到的陌生老者的腰间。
“我并没有听见风铃的摇晃声。”被称作布纳吉的老者缓缓的合上捧在手中的书本,那书本在合上的瞬间便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华。
“那是因为知识吸引着你。”那老者很自然的座在了布纳吉的身旁,他捞过那漂浮在空中光点,光点在他手里重新凝聚成了那本厚重的书。
“有什么事吗?”布纳吉闭上了双眼,气息悠长。
“嗯”望向那边吃的正香的两个孩子,他抚摸着手中的书本,眼里有不知名的光彩闪动。
“还有一个半月。”他看了布纳吉一眼,嘴角掀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我知道”布纳吉的眼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张开。
“你要的我已经给你了。”布纳吉长抒了一口气,缓缓道。
“我并没有那么想过,你知道的,那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老者抬起手搭在了布纳吉的肩膀上。
“提前把孩子们送来吧,书还是属于你的。”
“本该如此。”布纳吉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不着痕迹的看了那边正在安稳吃饭的两个孩子一眼,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笺。
“苏泽的信,给你的。”布纳吉没有停留,他起身走向了两个孩子。
“苏泽...”老者叹息
“他没有怪你”顿了顿,布纳吉忽然补充道。
“只是觉得有些疲惫罢了。”布纳吉摇了摇头。
“谢谢...”老者抚摸了一下肩膀上那貂兽柔软细密的绒毛,然后身形在座椅上缓缓地消散,只留下那本厚重的书。
“兰道尔爷爷离开了吗?”坐在长桌右侧的孩子好奇的问。
“是的。”布纳吉温和的抚摸着这个孩子的头,笑着回答。
“你们先吃饭吧,爷爷去处理一些事情。”布纳吉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收回了抚摸着孩子头部的手,将孩子按回他的座位,然后缓步走出了教堂。
“爷爷去干什么了?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瞅瞅啊?”忽然,对面那个孩子悄悄的抬起头,朝另一个孩子眨了眨眼睛。
“先吃饭,吃完再说。”对面的孩子白了他一眼,丝毫不为所动。
“嘁!真没劲...”无趣的躺倒在椅子上,他轻轻的晃荡着双腿,将视线移向天花板,小嘴微张。
“唉”对面的孩子看了看桌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又看了看自己对面那个仿佛神游物外的家伙,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
“吃饭了!”狠狠的用脚在桌子下踹了他一下,满脸愤愤。
“啊,哦...”仿佛早就知道会这样一般,他朝对面的孩子呲牙笑着,双手呈爪状。
依然不为所动,他朝桌子上的饭菜努了努嘴,又示意了一下他放在他自己碗里的那个咬了一口的包子。
“嘁~”无力的唏嘘了一下,他嘟起嘴巴,不情不愿的重新拿起包子,开始狠狠的咬起来,仿佛和这包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小心噎着...”
“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