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看热闹’细节,不想看直接跳至第二十六章)
一个脸蛋潮红的萌妹道,“哎呦我说丁香嫂子,骡子哥把我家宝儿撞了,我妈问问他怎么回事都不可以、都不应该吗?”
‘丁香嫂子’学着她的腔调,道:“哎哟我说红霞妹子,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家静养、跑这儿凑什么热闹?万一有谁不小心磕着碰着你,那可是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超英婶子喘息稍定,斥道:“你在这儿挤什么挤?快进屋看着小宝。”
‘红霞妹子’扁扁嘴没接她妈的话茬,一脸鄙夷地对‘丁香嫂子’大声道:“你就等着明年吃红皮儿鸡蛋吧。哼,我还就告诉你了,若不是我骡子哥,谁认你这个嫂子?”
说完昂头挺胸一转身便走进屋内,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傲娇样。
她侧身时手抚小肚,敢情这是个孕妇。
丁香嫂子“呸”道,“我家鸡蛋成千上万谁稀罕……,”突然间勃然变色,破口大骂,“赵红霞你少在姑奶奶这儿装纯,整条街坊谁不知道你,这才二婚几天呀你肚子可就大了。”
一句夹杂着一个‘民骂’,听起来抑扬顿挫格外带劲。
四周嘈杂声一下子小了,各个俱是讳莫如深的表情。
“马丁香,”超英婶子怒喝一声,“你这骚狐狸说什么呢?你是谁姑奶奶?你说谁肚子大了,你这遭天杀的天天作孽杀生、活该你下不出蛋,我今天……,”说着一撸袖子上前一步,“非撕烂你这张臭嘴不可!”
她身边的‘亲友团’赶紧连拉带拽的安慰劝阻。
马丁香胸脯一挺毫不示弱,大声道,“我又没说你!见过拾破烂的没见过拾人骂的。你平日里人前背后说我闲话说的少吗?我堂堂正正做生意‘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倒是你整日的嚼人舌根不怕生个孩子……。”
她身侧一个枯瘦老太婆猛地拉了她一把,劝她少说几句。
马丁香猛地一甩胳膊,抬高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鸡蛋被一层保鲜膜覆盖着。
“你少拽我!”马丁香怒道,“还有你,这会儿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呀?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在家待着、整日里和几个老太婆东家逛、西家窜的搬弄是非,自己老伴儿都照顾不好还有脸管别人家的闲事儿?我要是你就去苗秀丽那儿讨块豆腐、一头撞死了算了。”
此言一出,枯瘦老太婆如遭重击、脸色大变僵立当场,‘亲友团’中却是嗡声四起哗然一片。
一个老头挤过去将那枯瘦老太婆和马丁香隔开,温言呵护。
身后有人小声诧异道,“苗秀丽你都不知道?那可是小都北路集贸市场有名的两朵花之一,人称‘豆腐西施’。”
扭头一看背后围上来俩个糙老爷们,其中一个呲着黄板牙,眉飞色舞用手在自己胸前比划,“嗬,条顺盘靓那模样别提了!……哎你不会连她的豆腐都没吃过吧?”说着眯起眼睛咽口吐沫“嘿嘿”了几声。
另一个糙老爷们长着一张豆包脸,上面密布着青春疙瘩豆。此刻听的两眼直发光一脸的神往,看样子还真没吃过苗秀丽卖的豆腐。
不断有人从侧面绕到过道里端看热闹,这个包围圈越围越厚,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一门心思的看热闹。
黄板牙小声道,“另一朵花就是这‘贵妃醉鸡’马丁香了。听绰号你就知道她有多浪了。马丁香的活禽摊儿在市场最北头,苗秀丽的豆腐摊儿在市场最南头,大名鼎鼎的‘北香香,南丽丽’说的就是这俩人。”
我听得差点笑出来,赶紧把头转回去。
金庸先生笔下的英雄好汉‘北乔峰,南慕容’居然被套在菜市场女摊贩的头上,市井文化真是粗鄙不堪却又妙趣横生。
“比这俩人还有名的知道是什么吗?”黄板牙继续卖弄道,“是香香、丽丽的合体——仔鸡焖豆腐!苗秀丽亲手割的嫩豆腐,整块埋进马丁香亲手宰的公仔鸡肚子里,文火慢炖俩小时,蘸着香辣麻油汁一口豆腐一口鸡,喝口小酒……,”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伤心事,长叹一声道,“唉!要是能有这俩妞陪着……,哪怕有一个也成!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我被黄板牙猥琐的话语和清奇的脑洞震惊了,长这么大还是头次听说豆腐跟鸡一起吃。
黄板牙又是感慨一声继续道,“啥时候你有空去哥哥的小店尝尝。不是哥哥跟你吹,咱的‘仔鸡焖豆腐’那是世外高人的独门手艺,哥哥也是机缘巧合偶然学得,别人瞪着眼睛都学不走,咱家的小店那是全城独一份!”
我听他说的信心满满好好吃的样子有点心动,心想,“要不要问问在哪里可以吃的到?”
‘亲友团’中有人出言指责马丁香,马丁香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谁说她她就怼谁。
一片嘈杂声中夹杂着马丁香高亢锐利的喝骂声,使人感觉仿佛置身在一个菜市场中。
突然间,伏在那老头怀里抹眼泪的枯瘦老太婆原地一蹦,抡圆了胳膊就朝马丁香的脑袋呼去。
马丁香正在吐沫横飞的舌战众人,根本没防备。
可惜的是那枯瘦老太婆身材不够、高胳膊不够长,中间还夹着个老头。“啪”的一声,这一巴掌重重拍在马丁香的肩膀上。
马丁香被拍的趔趄了一步,惊怒交加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敢打我?”抡起手中的鸡蛋篮子就要当流星锤使。
说时迟那时快,夹在中间的那个老头双臂一舒便箍住了马丁香。
“你干什么?”马丁香花容失色拼命挣扎道,“你这老流氓快松开我。”挣了两挣没挣开,一脑门就向那老头的鼻头撞去。
那老头脑袋向后一仰,马丁香一头拱到他的怀里。老头不言不语,箍的却更加使劲了。
“你这健人……。”枯瘦老太婆大骂一声,抡起巴掌又去呼马丁香。
马丁香被那老者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眼见一只鸡爪子般的手掌侧面挥来吓得脖子一拧,脸蛋转到了另一边。
枯瘦老太婆半道儿撤回手掌,不假思索抬起另一只手又呼了出去。马丁香‘依葫芦画瓢’脖子一拧,脸蛋又转了回来。
“前头戴大圆帽的!”
身后不知谁嚎了一嗓子,我左右看看没发现有带大圆帽的。
扭头看去登时吓了一跳,身后乌乌央央站满了人。
一个看热闹的在最外围蹦着高地嚎,“对对对就是你,把帽子摘了,挡住了。”
这种不安安静静看热闹,还瞎起哄的人了最惹人厌了。我鄙夷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眼前的人头突然躁动着向我涌来。
我急忙扎稳身形双臂微张,牢牢占据着现在看热闹的“黄金位置”。
看不见就向前挤,现在的人真没素质!
那俩糙老爷们被骚动的人群推到我的身旁。
‘黄板牙’舔着黄板牙小声嘟囔:“哎呦喂抱得可真紧呐!一低头就啃住人家马丁香了,这王老头太不像话了!”
豆包脸连连摇头道:“这,这是二打一啊。”
他脸上的每一颗豆子都充满了于心不忍、我见犹怜、怜花惜玉之意。
“马丁香那泼妇就是该打!”黄板牙露出诡异的笑容道,“你搬来的晚不知道……,”说着他鬼祟地一指,“前几年那宋老太婆的老伴儿心梗死在家里,可巧那天她出去浪白了一整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老伴儿的身子都硬了。要不是街坊里那一群老娘们整日看着她,她早就自杀了!谁敢当着她的面提这事儿?”
我明白宋老太婆为什么突然发疯一般扑打马丁香了。
马丁香的嘴巴忒恶毒了!
本来见她这么狼狈还有些同情她,现在却巴不得宋老太婆结结实实给她一个大嘴巴子消消气。
只见那宋老太婆在王老头的背后蹦着高地左右开弓、掌掌带风,心中充满了‘呼她一个大嘴巴子’的执念。奈何年老体衰,动作越来越慢。
马丁香发也乱了、脸也白了,被王老头箍在怀中左右拧着脖子、转着脸蛋就是不叫她如愿。
突然披头散发的马丁香猛的一吸鼻子,“呸”的一口浓痰脱口而出。王老头“呀”的一声怪叫,一把推开她就去抹眼睛。
围观群众惊笑声中,马丁香倒退两步抡起手中的鸡蛋篮子,一招‘横扫千军’就向王老头的脑袋怼去。
正在抹眼睛的王老头吓得一缩脖子来了个‘马步蹲档’。可惜基本功不扎实,一个屁股墩儿就往后面仰去,他身后的宋老太婆及时扶住了他。
鸡蛋篮子从他头顶一掠而过,奔着离他最近的超英婶子就去了。
超英婶子腿脚不灵便但却眼疾手快,双手一横托住已成强弩之末的鸡蛋篮子,就势往自己怀里拽。
马丁香咬着银牙往回扯,二人拉锯几下,超英婶子双臂一较劲,猛地大喝一声:“健人撒手!”
马丁香听话地一松手,超英婶子胖大的身躯直接向后仰去,身后的‘亲友团’手忙脚乱的把她托住。
一篮子打翻了俩,这战斗力叫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