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陈毅羲和陈奕璇修为进境如此神速,与当初穆神尊的馈赠有关,陈迹也明白,穆神尊对陈迹全家都有馈赠,唯独没对陈迹指点一番的原因,只是陈迹其实不介意,穆神尊也帮他一帮的。尤其前世见过那么多的风景,对于今生这个,实在上不了台面的自己,实在没眼看。
可是事过境迁了,多思无益。陈迹虽然不介意不劳而获,却也不是奢求之人。该努力的时候,也只能逼着自己努力。
穆神尊对陈毅羲和陈奕璇两兄妹的指点,其实都是点到为止,火候掌握得非常好。既能够帮助他们修为突飞猛进,又不至于在将来留下祸害。能够修炼到那样的一个境界,做事自然是尽善尽美,周全万分的。
陈迹也相信,穆神尊不会算计自己什么,毕竟现在的自己,只是空有枪皇神转世的身份而已。姬允最终完完全全消失在天地之间,对于陈迹而言,始终还是有些失落的。只是失落归失落,比起姬允的残念一直纠缠在陈迹的魂魄中,这种完全消逝,对于陈迹而言,是最好的。否则非此非彼,久而久之,不只是自身认知障碍这么简单,尤其对于大道登顶,遗祸匪浅。
为何僵尸这等起点极高的生灵,却往往受困于自身,无法更进一步,便是如此。
上一个纪元中,百万年文明,不是没有人试图以重来一次的方式,以求更高的修为精进,但下场其实都不太好。有很多东西,如今很小,将来却会很大。很多大道走到了至高处,却因为一点微末小事而跌落的例子,不可不说不是前车之鉴。
只是道理都懂,错还是会继续犯。
两个多月的山路崎岖,以及餐风饮露、露宿荒野,对于过惯了太平日子的一家人,是不小的折磨。
所以当他们遇见出门以来第一个活人的时候,即使对方是御风而至,服装古怪,心中首先泛起的,仍旧是惊喜。何况前面还有三年多不曾见过人。
白发白衣白胡须,颇有仙人气质,剑眉童颜,容光焕发,一落下来,便不停地打量着陈毅羲与陈奕璇两人,倒也没有让人不舒服,只是到底还是会别扭。
至于陈迹这边,太久没和人接触了,何况对方还这么古怪。惊喜之后,便是忧心了。
陈迹按剑在腰,倒不担心,只是随时会杀人而已。
童颜老者自然察觉到陈迹的举动,只是不曾在意,以及也很理解。这荒山野岭的,小心为上,没错的。若非陈迹资质根骨太差,他非但不怒,可能还会很欣赏。当逢乱世,该如此。
至于明显已经是练气士,却缺少历练的另外两个年轻人,老者是十分喜欢的——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好的苗子,一下子还来俩,老者其实已经快笑出声来了,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高人形象,强忍着而已。
“你二人可愿意随我修行?”老者开口。
无人应答,周围有些安静而且尴尬。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本座可不是天天有这么好的心情收徒弟的!”老者继续说道。
依旧无人应答,甚至身后那个根骨不济的年轻人,已经推剑出鞘了。这就让老者有些不悦了——初时是谨慎,如今可就是脑袋有坑了。
“黄庭山泠泉道人坐下弟子,吕梦湘,拜见师伯!”吕梦湘褪去没什么用的隐蔽法门,跳了出来,躬身向老者行礼。
“黄庭山,泠泉?”老者斜眼看向吕梦湘,“那个老不死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个废物徒弟?”
老者不是不相信吕梦湘,而是很清楚,吕梦湘在黄庭山肯定没什么地位,说不定就是个记名弟子而已,可能连宗门本部都没去过几次,不然不会不知道,如今黄庭山与锣顶山,不算交恶,但绝不是能够平心静气说话的。
“晚辈刚入师门不久,地位不高,师伯不认识......”吕梦湘依旧躬身,小心翼翼地说道。
“打住,别叫师伯,我们不熟!”老者依旧未正眼看吕梦湘,心神游离,试图确认,吕梦湘身后,是不是还跟着人。
“那晚辈斗胆,称呼您为前辈了!”吕梦湘听着老者不太友善的言语,反倒直起身来,“前辈,这几位是黄庭山的客人......”
“哦?”老者稍稍正眼看了一下吕梦湘,心中却早已动了杀机——怎么,黄庭山还想抢人了不是?
吕梦湘顿时汗毛炸裂,只是依旧强装镇定,刚欲开口,却听见不知何时收剑的陈迹说道:“锣顶山离此多远?”
老者眉毛一挑,这是要答应了不是?这么好的苗子,就算真是黄庭山的客人,老者也是绝不会客气的,即使是从前关系好的时候也是如此,何况现在,两家成为死敌的几率,非常高。老者就更不会顾及什么了。何况这一行人绝不可能是黄庭山的客人,不然哪轮到这么个正山祖师谱上都不一定有名字的小鬼出来迎接。虽然不知道这丫头片子吃错了什么药,但显然这佩剑的家伙脑子还算灵光的。只是陈迹接下来的言语,就让老人不仅大为光火,甚至还十分折面子。
在吕梦湘小声说道,“约莫三百里”之后,陈迹便开口:“十日之后,陈迹会到锣顶山上问剑,还请回去通禀一声!”
“通禀一声?”老者心中大为光火,不只是一介凡夫扬言要问剑锣顶山,更重要的,是言语之间对他的轻视。
老者长袖微动,正要暴起,下一秒却如坠深渊,寒意四起。
陈迹并没有出手,只是不知何时,陈迹与老者之间的距离,已不足一尺——江湖武夫近身杀人,一尺之距,生死早已不知判了几回了。
老者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青年,会是那深藏不露的武学宗师,甚至不是小宗师,而是大宗师。
吕梦湘呆立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不知死活的挺身而出,不仅不知死活,还很无知——眼前之人,可是曾经让两只尸王莫名退去的家伙,哪里需要她来画蛇添足啊!
老者心路上,波澜骤起,尤其是陈迹身上,半点杀机不漏,更让他如坠深渊。
“怎么,不愿意?”陈迹平静地开口。
老者向后退了几步,拱手作揖:“前辈言语,老朽必定带到,锣顶山上下,恭候前辈大驾。”
说完,老者卷身离去。山间骤起狂风,焦躁不安。
陈迹转身,吕梦湘心头一紧。
“多谢吕姑娘!”陈迹拱手说道,“既然想报恩,那就送佛送到西吧!”
吕梦湘松了一口气,随后笑脸迎向陈迹的父母,开始引路。
“吕姑娘为何会在此出现?”陈迹问道。
吕梦湘眼神飘忽,除了惊魂未定,也是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不是迷路了?”陈迹说道。
吕梦湘脸色突然一红,还真就是,迷路了。
陈迹微微一笑,“原来如此!”随后又说,“天地剧变,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