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之后…
“大人…大人…小的上有八十岁高堂,下有寒妻孺子,求大人可怜可怜我,饶我一条性命吧~”
林子边缘,先前的五百步卒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零星几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邢道荣跪在地上,眼看着自己的两位副将先后死在夏侯渊的剑下,而今他又朝自己走来,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声泪俱下哭诉讨饶。
“饶命?你冒犯了城主,还敢觑觎两位小姐,你这条贱命赔上十次都不够。”
“将军…将军…你听我说,小的绝对没有觑觎两位姑娘的意思,小的是真的想相助两位姑娘脱离险境…”
“嗯?”
“不不不…小的该死,小的是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城主,还乱说话,将军把小的舌头割了吧,将军用剑把小的舌头割了吧,只求将军放小的一条生路,呜呜~”
“晚了。”
“诶!大人…大人救命啊…大人,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独孤明看着眼前的这出戏,感慨万千,同样的圆脸,同样的滑稽,甚至连台词都相去不远,真不知道那剧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导演也是穿越的。
眼看着我荣就要丧命,这才出声制止:“妙才,把剑收了吧。”
夏侯渊困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又点了点头,这才还剑入鞘,呸了一口:“算你运气好!”
“谢大人,谢将军,谢谢啊,谢谢…”
“行了行了,什么八十岁的高堂,别编了,你多大啊,就有个八十岁的老娘?”
独孤明见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能的样子,不再逗他接着道。
“你的命我就不收了,不过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最好老实回答。”
听了这话,邢道荣如释重负,赶紧道:“大人请问,但凡小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一句假话,便叫小的天打五雷轰。”
“很好!”
见他这副嘴脸,独孤明满意的点了点头。
开口问道:“我在临湘的时候好像听闻你是参与了临湘守城战的,现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回禀大人,那日夜里,就是…就是龙城攻破临湘的那天,小的听闻城主大人能辟水火,形如天神,虽然得了程将军的军令,却也不敢去送死,就在小的犹豫的那会功夫,陛…孙坚投降的命令就传了开来...”
“到了第二日,又听说了程普没有死,他治军一向严厉,小的知道若是等他醒来,断然没有活路,便偷偷摸出了城…”
“家父和严太守…严白虎有些交情,便来投奔于他谋条生路。”
独孤明听罢,觉得合情合理,也合他这个贪生怕死的性子,算是认可了他回答。
接着问道:“那今日之事又是如何,你先前说是奉了严白虎的命令,可是真的?”
“大人,小的确实没有撒谎,这确实是严白虎的军令。”
其实结合先前听到的私语,独孤明心中已经明了,却还是明知故问,也想知道得更加详细:“到底为何,丹阳发生了什么变故,你从头说起,说仔细了。”
“是是,小的遵命。”
“小的那日离开临湘之后…”
独孤明一听,眉头皱起:“上马,边走边说。”
“是是,小的遵命,谢大人…”
……
我荣是真的那叫一个听话,独孤明让他从头开始说,他就仔仔细细把这几日发生的交代了个遍,事无巨细,就差吃喝拉撒了。
“这么说来,严白虎和汉廷达成了协议,一面强迁建邺城百姓北渡过江,一面四处搜刮敛财。”
“是,小的…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劫来的财物十之八九都是进了他的囊中。”
说罢,邢道荣又偷偷瞧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思索之色,稍稍松了口气。
“还有吗?”
刚刚放松的脸色再次一紧:“大人,小的已经把从临湘出走到现在的事都说了,万万不敢欺骗大人啊~”
“我是说除了你参与的那些,还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
邢道荣听了,歪头很是认真的思索许久,吞吞吐吐:“有是有的,不过…不知大人是否感兴趣。”
“说。”
“听说江北除了让严白虎强迁百姓,还下了一道密令,但是不知道被谁走漏了风声,前几日,我听说是要他除了刘表。”
独孤明微微一愣,显得有些错愕:“刘表?没想到他还活着,还逃到了江南,我还以为他早死了呢。”
邢道荣见他似是有些兴趣,更加卖力的说道:“此前汉廷攻伐被这老儿逃了一劫,不过现在应该是真死了。”
“怎么说?”
“嘿嘿…前两日,小的去太守府复命,看见刘表老儿那漂亮媳妇在太守府后院,如果刘表还活着,哪能让自家娘们伺候别的男人。”
“可惜了这么一个大美人,接连伺候两个年近六旬的老头子。”
他满脸猥琐的说着,却没有从独孤明脸上看到自己所期望的表情,以至于原本准备接在后头的话语也就咽了下去。
独孤明沉默片刻道:“刘表的那两个儿子呢?”
“刘表有两个儿子?这个…小的不曾听说,小的只知道他那大儿子刘琦现在江北做官。”
“小的听说啊,当初逃难的时候,刘表只顾着他那年轻媳妇儿,把自个儿子都抛下了。”
“按理说,这刘琦是断无活路的,可不知为何,大将军刘备却是力保此人,还将他收做了义子,也是叫人看不明白。”
独孤明听他说完,凝眉思索良久,这才舒展开来道:“看来我们的刘皇叔是等不及了啊,只是可惜了刘琦,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我荣挠了挠脑袋,不解其意:“这…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的好生糊涂…”
“元让?妙才?”
见两人都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转身看向那个车厢,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闭上了嘴,神色颇有些怪异。
“师尊,你怎么不问我?”
独孤明来了兴趣,眼中兴起了期盼:“哦?你知道?”
黄非红脑袋摇得似拨浪鼓,简单明了:“不知道!”
“呵呵…”
小胖子看着他盯着自己皮笑肉不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汉廷的龙椅上坐着的虽然是刘协,可大部分的权力都在刘备手里,让严白虎除了刘表的命令很可能也是出自刘备。”
“嗯~刘表如果还活着,刘琦还能作为一枚棋子活着,可刘表一旦死了,斩草须除根,他自然在劫难逃,哼哼~”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独孤明当然是再清楚不过,只是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他盯着那车厢看了许久,自家师妹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了师兄…难道…我说错了吗?”
听到貂蝉那柔弱的声音中的不自信,独孤明明白了过来,笑了笑,却也不吝啬给予她鼓励。
即便是作弊,那也是答对了不是?
轻轻拍了拍手称赞道:“不,你说的很对,我只是好久没见到这样的你了。”
“你是说我之前一段时间很笨吗?”
“额,没有…”
“哼~”
那个神秘的车厢中,貂蝉甩下一句鼻哼,转眼变脸,向着身边的苏茗儿感激的笑了笑。
“茗儿妹妹,多谢你啦~”
苏茗儿似也有些不适应她的样子,却也是温婉一笑。
“貂蝉小姐客气了。”
车厢外,独孤明又接着问起了邢道荣,可是却再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就在这不知不觉间,他们江南之行的最后一站,建邺,却是到了。
长江不同于湘江。
湘江温婉娴静,如闺中碧玉。
长江激流澎湃,似巾帼豪杰。
因此建邺也不同于临湘。
建邺城是建邺城,建邺港是建邺港,互成犄角,守望相助。
建邺港离得还远,只能依稀看见一团模糊的身影,而建邺城,如今就矗立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