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怪小子怎么跑得这么快”,斗笠人低声自语着,卯足了劲追赶,也就勉强没落后。
两人一前一后在密林中飞速行进,约莫三刻钟后,独孤明终于看见了隐在林间的山寨。
雨沟寨不算大,西北贴着山壁,东南筑着高大厚实的木栅栏,寨门口流淌着一条小溪。
此时已近戌时,山林里的夜更显黑暗,寨子四处都燃着火把,还有许多人围着大仓里里外外装运着东西,厩里的马有些还没卸鞍,看这样子,竟似刚回来不久。
独孤明一边奔走一边观察,稍稍思量,心中便已明了,随后,眼角斜视,脑袋不自禁的向后细微的转动,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着前方的寨门,身形一侧,向着寨子南面绕去,这么一来,跟在身后的斗笠人则慢慢的被引到了距离寨门最近的位置。
斗笠人看着前方的独孤明的举动,以为他是想停下歇息然后从侧面潜入山寨,也在寨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停下调息。
独孤明余光一直关注着身后,见那身影没入巨石后,身形一顿,猛地一折,向着栅栏冲去。
右脚一蹬地,飞向一棵大树,左足往树干再点,右手钩住树枝,整个人临空翻转,便上了寨墙楼头。
独孤明右手虚握,匕首凭空出现,印着火光刺入了毫无察觉的巡防山贼的腰间,“啊!”,一声惨叫迅速蔓延到整个山寨,独孤明邪邪一笑,翻身下地,向着寨门口狂奔而去。
“有敌人!备战!”,另一楼头上,一个山贼一面喊着,一面敲击着铜锣,转眼间,整个寨子都沸腾了,数百人背弓持刃冲向寨门口。
粗陋的兵器在独孤明的“寒月”匕首面前如纸板一般,转眼杀了门卫,打开寨门,微微放慢速度,向着那巨石奔去。“嗖,嗖”,身边不断有箭失划过,独孤明佯装中箭,“啊”发出一声惨叫,又冲着巨石喊道:“大哥,快救我”
身后贼寇听了,兴奋不已,一个小头目道:“他中箭了,快追”,另一人也喊着:“那巨石后面还有他的同伙,一个都不要放过,杀啊”,众贼喊杀着冲去。
独孤明从巨石侧边越过,看着掩在斗笠下的脸,冷笑道:“有劳了”,说罢,身子一伏,一刻不停的向着远方奔去。
斗笠人看了一眼远去的背影,又转向近在咫尺的一众山贼,无奈骂道:“臭小子,竟被你摆了一道”,话语间却没有太多畏惧。
“锃”的一声,拔剑出鞘,斗笠人挽了几个剑花,就将近前的几个贼兵刺倒,且战且走间,没有一丝慌乱,却也一直在避免自己被团团围住。
独孤明躲在远处看着那人的身手,暗自庆幸没有正面和他拼杀,一转身,复又向着山寨南墙奔去。
故技重施翻上楼头,几个起跃间,独孤明来到了一看就是主要建筑的大木屋房顶,四下张望,发现寨子里除了身下这个屋子外,只有零星的几个屋子中隐隐有动静,屋外更是只有十数个山贼在巡视,想来应是倾巢追杀那斗笠人去了。
正自思量间,一个贼兵进了屋,只听得一个雄厚的声音道:“情况怎么样了”
另一个声音道:“大当家的,是白日里那个戴斗笠的,另一个没看清”
大当家恨声道:“卢氏县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厉害人物,我四百个儿郎,几乎就都死在那三个人手里,尤其是那个戴斗笠的”,突然,猛地砸了下桌子,接着道:“本来还以为能赚个盆满钵满,结果现在还被人打上门来了”
听到此处,独孤明才明白那个斗笠人竟在白日还帮助过南山城,看来倒是自己误会了,现在也只能期盼他平安无恙。
又一个让人听着就不舒服的声音道:“你先下去”
之前的另一个声音道:“是”,接着便看见那个贼兵退出了屋子。
猥琐的声音接着道:“大当家的,虽然今儿个死了四百弟兄,可也确实是收货不小啊,被人打上门了又怎样,那三人虽然勇猛,可是那两个穿着像个花瓶似的公子哥已经受了伤,任凭那斗笠人再是厉害,也不可能是我们六百弟兄的对手,靠着我们得来的这些钱粮,还有那些个细皮嫩肉的女子,明儿个我们就能另寻一处好地儿,那日子,可比现今要舒服多了”,说着,微一停顿,压低声音道:“再者说了,死了四百弟兄虽然心痛,可分的人也少了不是,有这些金银,还怕没人么”
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又一个声音道:“大哥,老三这话也有些道理,卢氏县厉害又怎么样,现在那戴斗笠的正在被弟兄们追杀,此番就算不死也要褪层皮,赶明儿我们就带上金银女人,换个地儿,东山再起,凭我们现在的钱财,就是割据城池也不是没可能”
“噔,噔,噔”,房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来回踱步思量,片刻后,大当家的道:“好,就听二弟三弟的,今晚等儿郎们回来,我们先好好的吃喝一顿,明儿个,就打马西迁”,说罢,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立在门口的守卫听了,转身入内听命:“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吩咐道:“通知厨房,今晚我要大摆酒宴,要最好的,最丰盛的”
那卫兵道:“是,小的这就去办”,说罢,转身跑向远方,独孤明一瞥,默默记下。
大当家的又道:“猴儿,今儿个劫回来的女人全都关进我的黄金窟中了么”
三当家道:“大当家的怎么忘了,总共一百二十七个,我们一回来就把她们送进后山了,你可是在一旁看着的啊”
“嘿嘿,贵人多忘事嘛,做得好,等下我吃饱喝足便去挑选,剩下的就赏给你们和儿郎了,对了,我以前的那些女人也随你们了,那些货我早就腻味了,今儿个大丰收,晚上我可要好好尝尝鲜”,大当家的猥琐的笑道。
三当家听了大当家的话,像是完全忘了之前答应自己的事,却也不生气,在一旁陪着笑道:“谢大当家的,那我们就先饮几杯助助兴”
独孤明在房顶听得底下的对话,也勾起了嘴角,双目却不见一丝笑意,见房内之人似乎喝上了,又等了一会,没有听到什么其他的情报,便向着厨房潜去。
独孤明躲在阴暗处,看着眼前几个作厨子装扮的人忙里忙外的准备着,四下观察片刻,看到了边上一个大水缸,洗菜,下锅,厨子都从这里打水,他心中有了计较。
手一翻,取出一颗“醉灵丹”,捡个空隙悄无声息的投入了水缸中,随后便向着后山而去。
那醉灵丹并不是真的让人喝醉,它更像是迷药,是用来迷倒灵兽的,独孤明身上的是醉灵丹是一阶醉灵丹,可以迷倒浮沉境的妖兽,想来用此物来迷倒凡人,哪怕是融了一缸水,也是大材小用吧,就算真的没效果,到时候自己再用另外的法子,救人是首要任务,至于这些山贼么,早死晚死,都得死,独孤明边走便想。
独孤明找了好些时间,才发现那个所谓的黄金窟,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穴,位于整个寨子的西北角,这大概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洞口四周点着几盏灯,却没有守卫,扭头看了一眼封闭了洞口的铁门,以及铁门上巨大的锁,想来这就是此间没有守卫的原因了吧。
独孤明四顾无人后,缓步上前,冷笑一声,“咔”的一声,给了大当家无比安全感的锁在“寒月”面前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下便放弃了自己的使命。
推开铁门复又阖上,山洞看上去很深,还蜿蜒曲折,独孤明一路往里走,确实发现了些许金器,却算不上多。
终于,独孤明停下了脚步,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一百多个女子被绳索缚在一起,他们姿态各异,拼命挤在一起,想以此驱散心中的恐惧,目光空洞而绝望。
“你是谁?”侧里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没引得独孤明,却引得那一百多个女子注意。
“城主?城主你是来救我们的吗?真的是你”,其中一个女子认清了独孤明后,略显激动道。
独孤明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一步步走上前去,解开绳索,仔细着打量着她们。
很显然,他们都是年轻女子,绝大多数都要比独孤明小,心中默数,一百二十七个,一个不少。
独孤明蹲在她们面前,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让你们遭此大难,真的对不起,我马上就带你们回家”
“哈哈哈,回家?少年郎你怕是想过了罢,一群女子,被山贼劫到了寨子里,还谈何贞洁?回家?哪还有家?哈哈哈,哪个家会认他们?”,先前说话的女子突然有些癫狂道。
听得这话,原本重拾希望的女子们都是一颤,是啊,她们回不去了,纵使家人愿意接纳他们,也会累得家人一辈子遭人白眼,哪怕是乱世,也不缺少以轻贱他人来抬高自己的人。
独孤明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看着地面,双手握拳抵住膝盖,身体微微颤抖着,良久,道:“我可以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们可以有一个新家,你们也可以把住处告诉我,我会一个个去拜访你们的家人,如果他们愿意,我也会把他们带到你们身边”
女子们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一般,都轻轻颔首。
独孤明看着她们的样子,心中歉疚稍减,这才有心情仔细打量四周。
这是个巨大的洞穴,四处都是富贵人家的装饰,一侧贴着山壁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床榻,足够五人酣睡,边上还有几个梳妆台,此时三个贵妇打扮的女人正站在床边,有些警惕的望向这边,独孤明看了看,对着站在最前的女子道:“刚才说话的是你吧,你们呢,是要继续留在这还是一起走”
那女子死死盯着独孤明,少晌,微微点头:“我们跟你走”
独孤明也不说话,挥手打开界门,道:“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