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郡,南通川地,北接雍凉,东临中原,西有外羌,是沟通八方的交通要地,加之无数的山川险隘,无论是谁占了此地,都可以凭高而下以击四方,因而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当初董卓能攻下汉中,也是因为张鲁帐下的谋士贪财卖主,方才成的事,当然,往事还应随风而去,如今的汉中正如独孤明所料,已经归入了吕布的囊中。
秋风卷着落叶刮过这座古城,为汉中装点了几分萧索,一个身披红袍战甲的英武中年男子立于城头,向北而望。
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却并不后悔,半生拼杀,杀父囚君,所求只是功名二字,眼见着董卓有望称帝,自己将成就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却是败得这么荒诞无稽。
若以降将的身份加入龙城,自己半生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因此,狠下心舍了长安城里的妻女,占了汉中城,准备用这六万西凉精兵搏一个千古功业,万世留名。
用力拔起插在身侧的方天画戟,准备转身下楼巡营,迎面却来了个文士,见到此人,吕布语气略带敬意:“文和先生,今日天凉,你初染风寒,不在府上养病来此地所为何事?”
贾诩掩着嘴轻咳两声,缓缓道:“将军,探子得报,龙城城主独孤明和宇文化天兵分两路,先后收取安定,武都,汉阳,陇西四郡,目前正合军于金城,咳咳”,歇了口气,续道:“各郡虽都有数千龙城军士把守,却断然无力攻我汉中,如今龙城大军距此足足有千余里,我军东下攻取上庸的时机到了”
吕布听了这消息精神一震,可看了他的样子,又不无担忧的说道:“临敌用兵还需仰仗先生出谋划策,可依先生眼下的病情,如何能随军出征呢”
“不妨事,将军替我安排一辆车驾,我随后军缓缓跟进就是,况且上庸也并未被诸侯占据,凭着几个汉朝的封官残兵,不足为虑,如不是担心荆州刘表伺机攻杀,我都不需前去”,贾诩微微摆手,皱眉咽了咽喉咙说道。
“先生,那汉中应交由哪位将军把守”,吕布点点头也不再多劝,继续问道。
沉默片刻,贾诩缓缓说道:“汉中本是李肃所有,他畏惧将军之威,带兵来投甘居将军之下,如果将军出兵东征,此地理当交于他统领”,顿了顿道:“可此人文不成武不就,却又眼高于顶,我们还须留下一员上将助他共守汉中,当可在高顺,张辽两人中选择一位”
吕布沉思片刻,点点头,应道:“先生所言甚是,那就留下张辽吧”,转过头传命道:“传令整军备战,后日辰时,发兵攻取上庸”
“领命”,传令兵抱拳行了一礼,径自去传命了。
就在汉中兵马开拔的当天,一只白羽灰冠的鸟儿从长安城的一座府院冲天而起,转眼便消失在西方天空中。
金城以西百里处,两匹白马载着各自的主人,在黄河边悠哉悠哉的散着步,时不时停下吃几口野草,随后又打了个响鼻,一脸嫌弃的吐了出来,男子见状轻声笑了笑,女子也是一脸笑颜。
本来只是想跑出来逛逛,谁知竟然不知不觉间跑出这么远,转身看了眼身后的小师妹,独孤明翻身下马:“师妹,我们找个地方歇息下,便准备回去了吧”,说罢,径自走到一处河边草地上坐下,看着眼前的河水,叹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清的黄河”
貂蝉没有说话,理了理裙摆静静的坐下,又伸出一只手摸着身侧的白风。
独孤明也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这里的风景虽然谈不上秀美,却又是别有一番意境,如果姐姐和胖子也在就好了”,想起芈月的身份,心情又有些低落。
貂蝉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接口说道:“师尊见惯了宇文界的仙家景象,将来见到这里的景色,一定很是欢喜”
“等以后我大道有成…”独孤明刚开口,便被远处隐隐传来的兵戈之声打断,两人对视一眼,翻身上马,循声而去。
行不出半里,拐过一处山壁,两人便见到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场中一道青色的身影翻腾跳跃,舞出一道道银光寒芒,定睛细看,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他的身边斜躺着两个军士,看模样是羌族士兵,而围攻她的则是七八个山贼,除此之外便是地上横七竖八的数十具尸首了。
“没想到小娘子细皮嫩肉的,竟然还有这般身手,放到大床上摆弄起来一定更有滋味,不过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当我的压寨夫人,本大爷一定让你享尽人间极乐,从今往后再也离不了我,哈哈哈哈”,一个看起来是山贼头领模样的刀疤男,一边耍着金背大刀,一边不干不净的说着些下流话,众山贼听着也都发出了怪笑。
少女清喝一声:“恶贼闭嘴!”话音刚落,便被贼人寻了间隙,险些受伤。
貂蝉在一旁听着,见到那女孩子一面护着倒在地上的羌族士兵,一面还要被污言恶语轻薄,当真是险象环生,娇喝一声,纵身下马,转眼便加入了战团。
毫无悬念的战斗很快便结束了,“缚仙”捆着余下的山贼排成了一排,不理会他们讨饶,貂蝉径自走向那少女,见她无甚大碍,悬着的心也是放下不少。
“马云禄多谢姐姐救命之恩,敢问姐姐名讳”,少女收了枪,眨着大眼看向貂禅问道。
“呼”,貂蝉刚要答话,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强烈的破空之声,随即便是几声惨叫,回头一看,却见那几个山贼此时已经软倒在地,不远处,一杆亮银长枪斜插在草地上,正有几缕鲜血顺杆而下,不消片刻,枪身便再无一丝血迹残存。
貂蝉虽有些不忍,却也没说什么,默默上前解开“缚仙”。
独孤明牵着两匹马儿来到近前:“小妹妹,那杆枪送你了,至于你的这位漂亮姐姐的闺名嘛”,微微一笑,接着道:“貂蝉”
马云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随即又有些警惕和苦恼,想要开口,却又始终没有说出。
“你不必苦恼,我见你小小年纪武艺不凡,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那杆长枪算是见面礼,枪名龙胆,本是准备送给别人的,不过给了你一样也不会辱没了它”,说着,又从怀中摸出一叠金叶子,和一瓶伤药,递了过去,见她茫然伸手接下,接着说道:“这是伤药,能救下他们的性命,至于这金叶子,算是我给你父亲的见面礼,回去之后替我传句话,就说,自古有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能真正像对待汉人一般对待羌人的,只有龙城”
马云禄突然之间好像有些呆萌,没有什么反应,直到独孤明又问了句:“记下了么”,这才点点头,随后看了眼“白毛”和“白风”,充满了羡慕。
将士们的痛吟声惊醒了她,道了声:“谢谢”,便立马取出药瓶给他们敷药去了。
“小云,我们改日再见,别忘了我交代的话”,却说独孤明和貂蝉已经翻身骑上雪云驹,正调转方向准备离去,临走还不忘调戏一番。
马云禄听了,大红了脸应了声,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良久,收回了目光,缓缓向着龙胆枪走去,费不了多大力气就拔了出来,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冰凉,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枪身,细细感受着它每一缕寒芒,嘴角不知不觉间已绽开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