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是在萧府主宅大厅里举行,也是明天婚礼举行的地方,大厅非常宽阔广敞,从厅前到厅末足有三十米之距,厅中两旁每边各摆放了十二席,每席可坐四人,共设座九十六人,能够坐在席上的人当然无一不是泗水郡的平凡人物,席上全是精美丰盛的菜肴和名酒,远在厅外的广场上就可以闻得到里面飘来的香气。在五十盏灯火照耀下,厅内犹如白昼,通明洁净,照得厅内一众舞妓和歌妓美艳动人,姿色不俗,引人注目。在舞歌环绕、曼妙美好的氛围下,萧言步入厅中,不断对两旁的宾客抱拳示意,坐到厅末主位上后,他笑道:“诸位嘉宾能够来到彭城参加犬子和祝滢小姐的婚事,令本人感激不尽,我在此先诚挚谢过大家的盛情厚意,宴会现在开始,请大家尽情享用,愿我们一起度过今晚的欢乐佳宴。来,我先敬诸位一杯,大家请。”
百位宾客皆举杯齐声道:“请。”
萧言再挥手示意舞妓歌妓继续表演,一时舞姿翩翩,乐声绵绵,非常和谐融洽,这些舞妓和歌妓本领都不一般,表演得出色一流,让众人看得目不转睛,沉醉在她们的表演之中,她们想必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女妓,萧言为此早已做好充分准备。
突然一声猛烈响鸣的咳嗽打破了众人注目静听的欣赏环境,宾客人头涌涌地朝出声处瞧去,心想是谁敢这么不识趣地破坏大家的心情,萧言更是笑脸剧变,冷眼看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地位最尊贵的前三席的劈山刀宋修浑然不惧,故意微笑地朝主座上的萧言道:“萧庄主在这样的喜庆情况下,不把萧少爷请来让我们看看,岂不是太不应该了吗?”
宋修身形高大魁梧,浓眉大眼,相貌粗豪,给人一种鲁莽匹夫的感觉,但其实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作为泗水郡三大江湖组织的商彭武馆馆主宋修,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
就以宋修这一番话来讲,就不得不说很有分寸,明面上绝没有冒犯萧言的意思,而且也说得不无道理,却让身为主人的萧言大失面子,必须要对宋修这一突如其来的疑问做出回应,让他开始就处于下风。如果他真的让自己的儿子萧利出来和宾客见面,就会使人好像觉得萧利就是专门来见宋修的一样。
萧言心里暗怒不已,自己儿子在昨天晚上逛妓院的时候摔了一跤,右脚有点轻微骨折,行动实在是有所不便,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让萧利在床上好好待着,不要出来丢丑。很明显宋修就是针对这一点,来为难鲲鹏庄。萧言毕竟见惯大风浪,怎会被宋修这句话难倒,他脸上没有不悦之情,反而蔼笑道:“还请宋馆主和诸位见谅,犬子身弱体虚,昨夜被风寒侵病,现在正在房内休息,我也本想让他出来拜会诸位贵宾,但怕疾病之躯,万一传染了各位就不好了,明天我一定让他向各位赔罪道歉,请大家海涵,包容我这个不成器的犬子,别让他影响我们今夜的大好盛宴。”
萧言这一番解释可以说是给足宋修和在场众人的面子,贬低自己儿子萧利,承认萧府的不是和失礼,借此避开这个话题,提醒来宾不要忘记今晚宴会欢乐高兴之目的。
果然这句话说出,就有位在泗水郡内依附亲近鲲鹏庄的江湖门派之主为萧言说话,他瞪视着宋修,笑道:“庄主说的极是,我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岂会因为萧少爷身体有恙不能给我们问个好,而责怪他无礼?这不显得我们太心胸狭窄、斤斤计较了吗?哈哈。”
大多数宾客都赞成拥护,齐声应和道:“庄主多虑了,我们对萧少爷没有任何意见,反而还担心他的身体健康,请庄主勿要萧少爷多此一举。”
宋修冷笑道:“不知萧少爷这风寒因何而得?不会是在秀红楼没穿衣服时吹风感冒的吧!”
此语一出,大厅里立即陷入一片寂静,宋修的话无疑把众人吓了一跳,他这么说,是把萧利的面子当众丢尽,没有把鲲鹏庄和萧言放在眼里。宋修此话,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在场众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萧利在妓院青楼的光荣事迹,但却想不到他竟然在婚礼举行前两天还光顾秀红楼,这也太不像一个新郎的样子,置祝况和祝滢于何地?
百名宾客不自主地瞧往萧言,他们可以想象得到此时萧言心中的愤怒。
萧言未待说话,一名坐在上三席上的靠近萧言的年轻武士已经满脸怒容地朝宋修吼道:“宋修,你如此诽谤造谣萧少爷,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也太放肆狂妄了!”
此人名叫郝良,来自泗水郡郡治所在相县,乃是近两年来泗水郡江湖中名声最响的年轻高手,更被有些人誉为相县第一高手,此人素来和鲲鹏庄交好,更有传闻说他将加入鲲鹏庄,成为萧言的左膀右臂。正是因为如此,别看他年纪轻轻,却坐在第二席,身份不同寻常性可想而知。
宋修当然是来存心捣乱破坏的,但他可没有蠢到直接就在今晚正面与鲲鹏庄为敌,对郝良的喝问声不闻不问,径自扫视全场宾客后,对主座上脸色有几分发青的萧言大笑道:“哈哈,我只希望萧少爷在婚后不要经常受风寒感冒就好,不然怎么对得起祝小姐啊。哈哈。”
萧言对宋修忍无可忍,拳头紧握,脸色非常难看,以他的涵养也不得不以冰冷的语气对宋修道:“我家利儿婚后如何,我想还轮不到宋馆主来关心,还请你自重身份!”
众位宾客有心人听了萧言的话,都已经猜到宋修所言非虚,不然萧言为何没有否认?同时对鲲鹏庄和商彭武馆之间的矛盾争斗大感头痛,忧虑不安。
众位宾客有心人听了萧言的话,都已经猜到宋修所言非虚,不然萧言为何没有否认?同时对鲲鹏庄和商彭武馆之间的矛盾争斗大感头痛,忧虑不安,这场晚宴到此为止先前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一时间大厅内没有人说话,瞬间安静了下来。
坐于左边第一席的鲍霓这时候开口,似有所指的道:“我们这些长辈来给晚辈提些建议,总是没有错吧?宋馆主和我一样,想必都是出于这种想法,还请萧庄主不要见怪生气,我们只不过是想让萧少爷日后和祝滢小姐婚姻幸福罢了,毕竟没有女人愿意看到自己丈夫经常夜里在外面跑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不知萧庄主同不同意我说的话?”
众人暗叫厉害,鲍霓轻轻松松一番话就把宋修先前所讲的话抬高到长辈对于晚辈的教导道义上,而且还暗中有责怪萧言不识大体,见不得别人说儿子的短处,就对宋修发火的意思;最妙的是这番话还在另一角度上肯定了宋修指称萧利昨夜逛妓院才得的感冒之说,揭露了萧利嗜好嫖妓的生活恶习,让人觉得萧利不是一个好丈夫,这门婚姻结果并不乐观。
现在凡是个正常人都猜得出今晚宴会吴越帮和商彭武馆站在了一起,两人互为对方说话,嘲笑针对鲲鹏庄萧利和祝滢的亲事,说白了,就是合伙来捣蛋搅局的。
萧言狠狠盯着鲍霓和宋修,恨不得将其二人就地轰出萧府,可他又偏偏不能这么做,勉强深吸一口气,难看之极地露出一个假笑,道:“鲍堂主说笑了,我怎么会对两位因关心犬子才说话而动气呢?我这人思想比较陈旧,不喜欢外人对我家内事说三道四,但既然两位都是好心教导,我当然欢迎,不过我想在这今晚宴会上还是不太适合说这个吧?如果宋馆主和鲍堂主仍有此心的话,可以等宴会结束之后留下来,和我单独谈谈不更好吗?两位觉得怎样?”
萧言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颇为生硬,有种威胁之意,如果宋修和鲍霓留在鲲鹏庄的话,将有可能危险发生。这已经是萧言对他们最后的警告了,他们再不安分的话,那就别怪他鲲鹏庄了。
宋修当然绝不会傻到留在萧府,笑道:“哈哈,庄主客气了,我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既然庄主不喜欢别人说自家的事,那我就不说了。”说到这,宋修带头举起酒杯,对萧言大声道:“来,这杯酒,就当是我们对萧少爷和祝小姐的美好祝福,请!”
所有人都识相地举起酒杯,共同敬了萧言一杯,到这时,宴会气氛终于有所好转。
就当萧言准备再叫艺伎们在厅中席前表演的时候,没想到宋修又以他浑厚的内功发出响亮的声音道:“庄主,我们在座的各位朋友大半都是武林人士,总是看这些柔弱女子表演歌舞不太适合吧,哈哈,不如我们就来场比武切磋,为各位助助兴,岂不是更精彩?”
比武助兴乃是在江湖聚会中很常见的娱乐方式,大多只是过几招而已,点到为止,不伤人命,而且双方随时有停止的权力,两人也不得使出全力或者杀招,事后还可以结个朋友,共同研究武功,所以也非常受到宾主们的欢迎和喜好。
但现在宋修要在宴会上提出比武,想到他之前的表现,所有人都想得到这场比武绝不简单,个个举目望着主座上的萧言,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坐在右边第一席上一直没有说话的孔襄突然微笑对宋修道:“今夜我们都是为萧利少爷和祝滢小姐明天的婚事才在此相聚行宴的,婚姻乃人生一大重事,贵在图吉求祥,祝福二人婚后幸福安好;但比武乃凶暴之举,免不了斗狠争勇,万一有人流血受伤的话,就未免太冲煞今晚的福运吧,对新人的婚姻实在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宋馆主武震泗水,我们人尽皆知,对馆主无不佩服之极,我们也都想亲眼瞧见馆主的高强武功,假若有幸的话,馆主可以在明日婚礼举办完毕后,在萧府前院大广场上一展身手,我们将不胜荣幸。”
众位宾客都有些愕然地齐齐望着孔襄,想不到他会婉言论理去阻止宋修的比武提议,心里对比武不能举行都有点失望,不过也觉得孔襄的话很有道理,今晚的确不适合比武。同时也让厅中一干泗水大人物怀疑身为圣学宫代表的孔襄,替萧言说话,是不是意味圣学宫将支持鲲鹏庄在泗水的势力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商彭武馆就将处于很不利的地步,因为同时有两个天下十方势力的鲲鹏庄和圣学宫都与商彭武馆为敌,今后商彭武馆在泗水郡的状况会更糟糕。
宋修怎敢轻易得罪孔襄,举起双手对孔襄和萧言以及众宾客抱拳道:“哈哈,孔襄兄提醒得对,是我鲁莽了,大家不要认真,就当我说着玩的,我们还是继续听乐看舞,这最有趣了!”
众人知机地随他笑笑,宴会气氛表面上终于回复到开始之前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