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幸一手探前,抓过唐少元,同一时间,左脚向前一踢,宁老爷的身体就像一个皮球远远飞了出去,紧接着右脚在地上一点,他已经凌空跃起一丈半,左手挟着唐少元纹风不动,右手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子,再猛烈扫出,掌劲恍若狂风般卷向跪在他前方地上的一群乡亲。
“砰!”
十多名乡亲的身躯往后抛跌,血肉横飞,惨不忍睹,眨眼间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地狱。
剩下的众人在惊叫声中无不往四处八方奔走逃命,直到他们已经逃远后,支幸才冷哼一声提气向左凌空越过一大段空间,落在一间茅房屋顶。
他这一掌其实是全力蓄势而为,力求把达到先声夺人的目的,敌人来势汹汹,显然不是易与之辈,而且在暗处窥伺,没有出手,已经抢占先机,他要先给对方造成心理打击,证明他不是对方可以挑衅冒犯得了的。
唐少元早被他封住穴道,全身动弹不得,否则的话,看见刚才那一幕,保证他吓的会把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支幸凝聚功力,运目远眺,目光所及处,物体立即清晰无比,同时些许轻微的响声都瞒不过他的耳朵,这个平凡普通的小村民居房舍已经全在他的精准观察之下。
每间屋子里有人压声哭泣,有人瑟瑟发抖,有人哀伤细语,但就是没有半点敌人的影子。
支幸不再搜寻下去,长此下去对他的功力消耗太大,大大不利于可能接下里的恶战,他运功调息,精神高度集中,但他心里却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很期待,这样的对手可能今后再也不会遇到,如果不和他或者她大干一场,将是他的毕生遗憾。
已经是快过午时,日已偏西,本该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唐少元却觉得皮肤冒起疙瘩,寒冷刺肤,他干脆闭上眼睛,心中祈祷这人尽早了结自己,免得再受罪痛苦。
宁家院房中可以听到慌张匆忙的脚步声,鸡飞狗跳,一副天下大乱的样子,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从前门跑出来的,全都偷偷摸摸从后门溜了出去,带好家当包袱,打算永远也不要回来这个恐怖地狱。
宁婉雅木然看着一干奴仆和她的哥哥姐姐在她面前狼狈窜走,心想宁家完了,她自己也要完了。
她凭直觉知道这个杀人恶魔绝对不会放过英雷乡所有人,根本没有人能够逃出去,还不如就在这乖乖等死,要轻松得多,在今天以前,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场面,在这个闭塞落后的乡村,她一个女孩子又能知道什么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支幸突然冷笑一声,沉声道:“阁下既然选择要参与到这件事当中,为何不现身一见?说不定我们能好好谈谈,交个朋友,不知意下如何?”
这股摄人的气势还是牢牢锁定着他,没有松懈半分,好像这位躲在暗中的敌人存心要和他为敌一样,没有商量的余地。
支幸心中震骇远不止此,这次行动乃是天线保密层级中最高的绝密,除了他和几位得力属下外,余下的组织之人连半点边角都无从得晓,更何况是外人,这个可怕的敌人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能够知悉他们的行动?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四周方圆一里依旧。
支幸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冷冷道:“阁下是要坚决与我为敌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讲什么规矩客气了。”
这就是活生生的威胁了,如果对方还不回应的话,就意味着两方将成为明面上的敌人,用武力来解决彼此间的矛盾。
四下寂然。
支幸突然仰天长笑,道:“哈哈,好,今天在这里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他撇下唐少元,纵身往身后一处屋顶掠去,他隐隐感觉到敌人躲在那个方向。
就在这时,闭上眼睛的唐少元感觉到腰间某个部位被什么软软的东西轻轻打了一下,封闭的穴道骤然通畅,四肢潜意识地舒张,呼出一口浊气,说不出的轻松。
接着他听到支幸一声如雷暴喝,“站住,好胆大的狂徒。”
他本能地紧张惊惧之下,竟然差点尿了出来,身子滚了半圈,他紧抓住屋顶一根屋梁,不然就要从屋顶掉下去。
过了半响,他惊魂未定之下,脑袋往后瞧了瞧,并没有看到支幸的人影。
这个杀人狂魔竟然消失不见了。
难道刚才他不是对自己说话?而是另有其人?
唐少元顾不得这么多,打起十二分勇气,慢慢往屋檐横移,右手挽着屋梁,两只脚慢慢往地面竖直延伸,到达了屋檐边缘处,他暗叫一声老天保佑,松开右手,跳了下去。
还好这间独立的小茅屋不高,只有一丈来高,只是普通佃农住的,饶是如此,他也震得双腿发麻,脚心疼痛不已。
缓了缓后,他勉强站直身体,步履蹒跚地向宁家大院跑去,那就是他的家,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穿过外院后,他来到内院一道走廊,刚想转弯,就看到宁婉雅独自蹲坐在地上,衣冠不整,头发凌乱披在肩上,面容尽是泪痕,凄然不堪,惹人怜惜。
他呆呆地走到她身旁,习惯道:“小姐。”
宁婉雅转过头来,不能置信地看着他,讶然道:“小唐,你还没死?”
唐少元道:“那人好像走了。”
宁婉雅盯着他,道:“走了?为什么?”
唐少元无奈道:“我不知道。”接着他看到宁婉雅的穿着的一只花布鞋上肮脏得好像被人踩了一脚,道:“小姐,你的鞋子?”
宁婉雅白他一眼,道:“被我二哥走的时候,胡乱踩了一脚。”
唐少元道:“要不要帮你擦擦?”
宁婉雅没好气地道:“不用了,你还有这个心情,我们都快死了。”
唐少元道:“坏人不是走了吗?我们可以活下去。”
宁婉雅燃起一分希望,但随即又眼睛一红,泣道:“我的亲人全走了,宁家没有了,我没有家了,活着还有什么用?还不如一起死了,省得受苦难受。”
唐少元不禁被她感染,哀哀道:“小姐,如果要死,我陪你死。”
宁婉雅听这样讲,反而哭得更伤心了,刚才还顾虑恶魔,现在哭得是梨花带雨,断肠销魂。
唐少元看见她不停用手背抹着流出来的眼眶,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一个人影鬼魅般出现在他右边。
他还来得及看清楚来人的面目,只知道是个女子的身形,就被她扯起飞了出去。
“不要说话,快和我走。”女子在他耳边道,声音婉转清脆,动人之极,但现今情势下,语气却是冷漠而急切。
话音未完,他已经被她抱在怀里越出宁家院子,来到一个佃农盛放谷粮的土坯屋后面,和她紧紧挨着一起。
他终于看清楚了她。
一对灵光清澈的美眸里没有丝毫杂色波动,任何人看上一眼也永远无法忘记,额头饱满灵秀,玉容罩着一层黑纱,依然可以朦胧看到她的精致玲珑的五官形状,天,世上怎会有如此美的女子?
唐少元被她的美完全震慑,心神皆失,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口鼻间全是她的玉体幽香,沁人心脾。
李彩云没有感觉到唐少元的反应表情,她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应付支幸上,同时在打算怎样带他安全离开。
刚才她偷偷潜至唐少元躺着的茅屋东南方三丈处,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开支幸同时解开了唐少元的穴道,让他能够自由活动,再悄无声息回到这里,带走唐少元。
在万不得已之下,她绝不想和支幸正面硬碰,即使她的武功自问可以足够对付支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她还必须带离唐少元离开,如果她和支幸两人过招对打起来,说不定会伤到唐少元,而且让她忌讳的是,以支幸的犀利厉害,很大把握可以看出她的武功来历,借以揣测她的身份,那就糟糕透顶了。
她突然愕然转头。
唐少元不争气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李彩云道:“你身体不舒服吗?”
唐少元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李彩云道:“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唐少元当然相信她是好人,就算不是,他也情愿被她带走。
李彩云有点理解他,安慰道:“别害怕,忘记这一切,以后会好起来的。”
唐少元听了她的话,不知为什么,惊吓紧张的心安定了些,张开嘴,小声道:“小人听命。”
李彩云秀眉皱道:“小人?”
唐少元道:“我是宁家的奴仆,在您面前不用这个自称吗?”
李彩云莞尔一笑,道:“你呀,以后我会和你解释的。”
唐少元被她这一笑,看花了眼,好半天没能醒过来神来。
李彩云有些怪异地道:“你身体怎么有些发热啊?”
因为她和唐少元现在是紧紧挨在一起的,所以她能清楚感知唐少元身体的变化,故此询问。
唐少元六神归位,表情尴尬。
他是第一次和一位女子亲密接触,而且她还是如此地美,这让他开始发育的身体起了原始的生理变化。
唐少元想到什么,拍了拍脸,焦急道:“六小姐还在院子里,怎么办?”
李彩云道:“六小姐?就是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
唐少元道:“对,要是等下坏人来了,她就有危险了。”
李彩云好奇道:“你自己能不能逃出去还是问题,你还要关心别人吗?”
唐少元急忙道:“她不是别人,她是我的六小姐,我的主子,我不能丢下她。”
说完,他竟然要走出去。
李彩云把他拉住,怒道:“不准去!”
唐少元第一次看见李彩云的怒容,顿时茫然不知所措。
李彩云气道:“我们现在是要逃出去,支幸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们必须立即离开。”
唐少元坚定道:“不,我不走,我要去找小姐。”
李彩云努力平复怒火,酥胸剧烈起伏,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识好歹的臭小子,她以前是何等非凡人物,岂会受过这种气?但现今情势下,她只好认命倒霉,竭尽忍耐,等到把他带出去后,就一走了之,永不见面。
她冷冷道:“你如果再乱动,我就制住你的穴道。”
唐少元疑惑道:“什么是穴道?”
李彩云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和眼下这个对武功一窍不通的呆小子谈武,无疑是对牛弹琴。
唐少元虽然不懂得制住穴道究竟为何物,但从语境中也能推知个大概,瞪着李彩云,用平静而有力的稚嫩男声道:“你可以制住我的穴道,但你阻止不了我陪六小姐去死。”
李彩云有些吃惊看着他,她实在想不通这个天真胆小的少年竟然有胆子说出这种话。
他真的不怕死?
唐少元趁她惊愕,大步转身跑出,沿着村路朝宁家宅院跑去。
李彩云想去拉他已经来不及。
她立即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警觉感,支幸已经发现了唐少元,正向他扑去。
若是再让唐少元落入支幸手中,以她之能,亦无把握能够再把他救回来,思绪沉吟间,她娇哼一声,已经下了决定。
唐少元还差两步就可以跨入宁家大门,这时感觉背后一股疾风袭来,转头望去,骇然失色,支幸像只从天而降的雄鹰展翅般伸出鹰爪朝他勾来,速度气势凌厉至极点。
他暗叹我命休矣。
谁知支幸在半空中竟然硬生生改变了招式,拧身一扭,右手变勾为拳,夹带一股真劲向斜冲而上来的李彩云轰去。
这两大高手终究还是正面交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