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云倚在一颗苍天大树之下,朝着夜空凝想,唐少元和宁婉雅站在她的身后,她优美窈窕的身段在黑暗中半隐半现,绝美的脸庞神秘婉迷,仿佛遥不可及。
黑暗帮助了三人大忙,使得追来的敌人完全弄不清他们的逃跑方向和所在位置,这让原本精疲力尽的李彩云有充足的时间去调养休息,此时三人已经距离萧县县城只有一里距离,黎明才刚刚降临。
唐少元和宁婉雅显得精神亢奋,欢跃不已,二人死里逃生,终于逃离了天线的包围圈,摆脱了他们的追踪,美好的早晨就在眼前升起,新的一天必定非常愉快,且新鲜多彩。
他们还是第一次踏足县城,离开了从小到大生活的英雷乡,开始对着县城生出好奇向往之心。
天色终于亮了,太阳从东方探出头来,发出金黄柔和的光芒。
唐少元和宁婉雅悄悄地向树林外一条山路靠近,山路上开始有人赶早入城,大多是结伴拉伙,少有独身一人的,其中有一半都是从萧县的各乡各邑来的民夫,到城中去贩卖农产品,亦有专程来城里集市买东西物品的,另一半则是商人客旅,来萧县各自从事自己的职业事务和活动。
这条山路是进城的主要道路之一,一时间繁荣热闹起来,人声、马驴声、车声喧响不停,扬起的尘土飘遮了行人的衣服眼睛,有些小孩妇人呛得咳嗽。
唐少元和宁婉雅隔着几百米的距离摇摇望着,脸色全是期待之色,真想快点进城去看看。
李彩云在二人背后开口道:“我们今天先进城看一看,再做打算。”
宁婉雅喜悦道:“好啊,我们全凭女侠吩咐。”
李彩云突然露出笑意,道:“女侠?你们还叫我女侠?”
唐少元正经认真道:“在我们心中,您永远是女侠,救了我们性命的救星,大恩人。”
宁婉雅道:“不错,您在我们心中的形象和地位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李彩云淡淡道:“这话等我们彻底安全了再说吧!”
宁婉雅有点不解道:“我们还未安全吗?天线的人已经找不我们了,就算他们到了萧县,在偌大的一个县城里,还能找到我们三人吗?这里有官府衙门,追杀我们会被巡捕捉拿的。”
李彩云有点好笑道:“天线不是你们想得这么简单无能的,我们单单只逃进了萧县,这根本不算什么的,好了,我们进城吧,你们也应该早就饿了。”
唐少元听到这话,立刻肚子呱呱叫起来,不好意思地道:“听女侠这么一说,我们真的饿得要命,但我们身上都没钱,要劳费女侠了,我们以后可以补还给你。”
宁婉雅边向前走边道:“对,我们绝对不会让女侠您白白为我们付出的。”
李彩云突然冷冷地以严肃的语气道:“你们不需要补还我什么,我来帮你们并不是我个人本意,所以你们不需要感激看高我,我这么做,归根到底全都不是为了你们,而是另有原因。”说完,不再理会唐少元和宁婉雅惊愕的表情,径自飞越树林,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山路旁边。
唐少元和宁婉雅则还要费了一番力气才从树林里穿出来,走到路边,看到李彩云还是在那等他们,心中大大防线,这位性格冷淡高傲的女侠,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心中还是非常在乎二人,真的是要不顾一切也要把他们带离危险,送到安全理想的场所。
李彩云自昨夜脱下面纱后,今又再次戴上,否则以她的倾国容貌,肯定会引得行人争先观看,生出大麻烦来,但即是如此,她依旧非常惹人注目,一看就是非同寻常的美丽女子。
唐少元和宁婉雅跟在她身后,被人误会了成是李彩云的丫鬟和保镖,这年代,富家小姐高门千金离家出外没有一众随从跟着,非常罕见,李彩云虽然装扮淡雅简便,但还是让人一看就觉得她身份高贵,绝不是普通出身的贫寒女子。
三人在路边和路人一起缓慢进城,唐少元和宁婉雅向同行的人群好奇打量,回以笑容,比对起李彩云的冷若冰霜,实在不是丫鬟和仆人应有的样子。
车马行走在泥土路溅起扬起的灰尘弄得唐宁二人灰头灰脸,衣衫邋遢,而李彩玉身上附近就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所有的灰尘,所以直到城门口,她清灰色的长袍还是一尘不染,如同新衣。
城门有士卒看守,唐少元和宁婉雅看到佩刀穿甲的他们,心中想起支幸一干天线恶魔,生出畏惧怯意,低头不敢正视。
士卒看到李彩云,纷纷对她投以注目礼,停留的时间最长,不得不说,就以身材风度而言,他们守在城门这么多年来,看过的人何止千万,但和李彩云比起来,这些女子就显得无关紧要,一文不值,丑陋难看了。
三人终于跨过城门,走进萧县。
萧县本为周时萧国都城,为宋国附庸,萧叔当年为宋国立下大功,新君即位后,就把萧城赐给他作为封地,这就是萧建国开始,随着宋国在春秋时期的强盛,萧县也发展繁荣起来。后来到了战国后期,宋国爆发动乱,齐楚魏三国乘机联合举兵攻宋,杀死了宋国末代国君宋康王,共同瓜分了宋国国土,萧县自此属于楚国所有,和原宋国一部分地区称作西楚,为楚国西边疆土之意。秦灭楚国,得有天下,推行郡县制,萧立县,属于泗水郡管辖范围内。
萧县全城有两千余户人家,人口在八千上下,城高两丈半,东西长宽约八百米左右,南北长一千一百米,城内共有三条大街,居中大街直通县守官署衙门,城北多为富人官吏宅院,城南则是普通百姓房屋区,在城中南门靠近谷水设有一个集市,专供交易贩卖场所,由市司管制,集市按时开放或关闭,每天开放四个小时,但每隔三天会有一次大的售会,白天连续开放十二个小时,故吸引了附近大小乡邑或外县客商来此。
今天正好碰上大售会,又时值收获金秋,所以往来行人众多,车水马龙,唐少元和宁婉雅睁大眼睛,看着一个个人拎着大小包袱,扛着盛满东西的箩筐,牵着超载吃力的驴车或者马儿,在路上匆忙行走,他们要早点赶到集市,这样就可以抢到好铺位,人流量多,交易的机会也就更大。
一个农家小女孩坐在一头骡子上,手里拿着一丛高粱穗在嘴角磨蹭,看到唐少元,对他笑呵呵,模样可爱,看样子是要去买自家播种收割的高粱,前面的一位老人应该是她的爷爷。
唐少元朝他挥手,加快脚步,情不自禁跟在她的后面。
宁婉雅本来在看城里的整齐房屋,结实美观的木门、精巧耐用的窗户,这些和乡村的房屋区别很大,凸显城里人的生活特点和日常习惯,也反映城里人进步文明,繁荣开化。当她再转头,就看到唐少元甩了她一大段,在前面跟着那个小女孩骡子后面,和女孩挤眉弄眼,哈声奶气,故作幼稚,逗女孩开心。宁婉雅下意识地转身往后望了望进城后放慢脚步,变成在二人身后的李彩云,见李彩云没有似乎注意到唐少元,依然冷然自若地缓慢移行。
宁婉雅跑了上去,抓住唐少元的肩膀,道:“小唐,你在干什么!”
唐少元反应过来,停下脚步,低头道:“六小姐,我错了,我不该和人玩笑的。”
宁婉雅责怪道:“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进城,你也应该要注意我们进城的原因,不能因为童心好玩,就去随便和陌生女孩搭笑,我们现在身份特殊,还在逃亡阶段,更要谨慎小心才是。”
唐少元愧疚点头道:“小姐责备的是,我以后不会了,随时都紧随小姐身后。”
李彩云来到了二人旁边,欣赏地看了一眼宁婉雅,用罕有表扬地语气,柔声道:“不错,宁婉雅说得很对,你小小年纪有这一番识见,很是难得,我们现今不宜言行太过,时时刻刻都要有防范别人的心,唐少元你要好好受教,收下好玩嬉戏的性子,老老实实和大家一起行动,这样才安全可靠。”
这是李彩云第一次叫两人的名字,两人听了心中涌起一种亲切依赖的情感,脸上欣喜更是难以形容。
李彩云指着前面一家客栈,道:“我们今天就在那歇息。”
唐少元和宁婉雅都是文盲,没有读过一天书,不认字,看见客栈门口上面挂着的一块招牌,只有摸摸头,四只眼睛里全是茫然疑惑之色。
两人看得发呆时,李彩云声音传来道:“上面写的是——安祥客栈,快过来吃早餐吧!”
李彩云已经在一张饭案边坐下,微笑看着二人,二人走来的时候,才晓得刚才李彩云是通过以前施展过得那种隔空传音的方法,和他们说话的,二人看到案子上最先摆上来的一盘馒头,奔过去每人抓了两人,大口大口吃着,如狼似虎,吃相实在是不甚美观,李彩云皱起了秀眉。
宁婉雅最先明白过来李彩云的不悦,放缓速度,开始小口小口咬嚼,唐少元还是自顾自地粗豪大吃,发出吧唧吧唧响声,不过这时候店内进食的人大多全是像他这种粗俗下等人,所以不会影响到别人。
不久菜全部端了上来,有主食是熟黍豆,配菜是水煮藜藿,另有一碟蒸鸡肉,是李彩云特地为二人点的。
“好吃吗?”李彩云淡淡问道。
“嗯,还行,但比起家里还是有点差。”宁婉雅道。
“鸡肉好吃,放了盐。”唐少元边吃边说,含糊道。
秦代普通人家因为生活条件地下,一日三餐难得吃下半颗盐,所以放了盐的食物总是特别美味。
“我看这是家鸡没有家里捕捉回来的野鸡好吃。”宁婉雅道。
“小姐,你是平时吃盐吃惯了,才会这么说的,这只鸡的确好吃。”唐少元道。
“你喜欢吃,就全部给你吧,我光吃黍就足够了。”宁婉雅把碗里的一个未动过的鸡腿夹给唐少元,笑道。
唐少元不客气地把鸡腿放进嘴里咬了两下,突然停住,愕然瞧着李彩云。
宁婉雅明白他的想法,放下筷子,对旁边一直未动过的李彩云道:“女侠为何不吃呢?”
李彩云隔空传音,让只有唐宁二人听得到,道:“你们吃吧,忘了告诉你们,我是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日三餐定时进食,几日不吃东西很正常,你们不必在乎我,以后亦是如此。”
唐少元脸露羡慕,含糊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人看您从来没有吃过东西,我们普通人可做不到。”
李彩云淡淡道:“等下吃完后我们就上客房休息。”
宁婉雅试探地恭敬道:“请问女侠,我们三人是住在一间房吗?”
李彩云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地道:“正是,我们三人不可以分开,好了,你们专心吃东西,不要再讲话了。”
唐少元和宁婉雅不敢让李彩云等的太久,吃了个七八分饱,就跟着李彩云到了客栈后面的客房去,客房只是两排黑瓦小平房,共有十四间,对面而建,一道走廊连接四周,平房中间是一个天井小院,铺盖有石板,供客人在此走动。三人跟着伙计到了位于中心的一间客房,客房房间占地大概有二十来平方米,用一层黑布隔成两部分,最里面是一张席塌,外面则是有一个小几,放着壶水,地面铺着木板。
李彩云脱下面纱,露出了令人舍不得移开的玉容,在几上轻轻地倒了杯水,慢慢喝了下去,动作赏心悦目,高雅端庄,比起唐少元刚才的吃相,更是天壤之别。
李彩云微笑道:“坐吧。”
唐少元和宁婉雅和在几边坐了下来,由于几是朝对着门的,李彩云已经在背对着门坐下,唐少元和宁婉雅不敢占座上位,由于座次尊卑之分,二人只好在几子的两旁坐下,不敢正对着李彩云,那样是不敬、带有轻视的行为。
但即是如此,二人仍然表面上看起比李彩云的地位高,使得二人心里有点发虚。
李彩云神色平静道:“这家店的好处是很安静,没有几个客人会住进来,我们就安全多了。”
二人沉默半响后,宁婉雅才道:“我们要在萧县待多久?都在客栈不出去吗?”
李彩云道:“萧县离英雷乡太近,我们不能在萧县停误太久,天线的人不会需要太长时间就可以找我们的,我们要离开泗水郡才行,到一个足以给你们庇护、天线无法探知的地点去。今天萧县集市正好是售会,所以人比往日多,热闹喧嚣,加上你们是第一次进城,好奇心未免很重,如果出去的话,非常容易迷忘自我,迟归走失,导致出事。凡能成大事者,都能忍受一时不快和痛苦,日后方可出人头地,风光潇洒,你们要谨记于心,在客房好好待着,不可擅自离开。”
唐少元和宁婉雅以前从未听过别人讲过这种话,不禁听得很有感受,觉得非常有理,一起点头,郑重应喏。两人自从经历常人一生也不会发生的惨烈逃亡后,心理变得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开始学会思考和受教,对自身的缺点加以改正,谨记学会体验到的道理和智慧,从而开始一条与众不同、焕然一新的人生历程。
正是李彩云这一番话,开启了日后唐少元和宁婉雅取得超凡盖世、名扬天下之成就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