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山位于淮河南岸,绵延三百余里,峰峦数百,距离寿春城北,不足百里,皆因其南临淝水,北濒淮河,峰峦错峙,向来为南北兵家必争之地。
寿春城中,参军司马懿在城外面对近十万赤炎军,面不改色,随机应变,对答如流,丝毫不堕大魏国威,更是绝了敌军主帅一探己方虚实的图谋,如此上佳表现传入城中,魏公曹操难得未曾再打压于司马懿,盛赞了几句忠勇可嘉之类的场面话,赏赐锦帛百匹,一万钱,以兹鼓励。
官衙之中,魏公曹操速召群臣商议破敌之策,参军司马懿由于临危受命,表现出的不凡才干,挤进了魏国的核心幕僚圈,参赞军国大事,终于通过了魏公的考验。
司马懿终于明白自己跨出了建功立业的关键一步,尽管未来依然布满荆棘,走进魏国核心便是成功的一步。
而另一边相反的是死对头,将司马懿视为曹丕走狗的杨修却恨得牙痒痒,暗自琢磨着寻找机会暗谋于司马懿,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为子健公子登上世子之位扫清障碍。
“赤炎贼军势大,如之奈何?”魏公曹操端坐主位之上,右手轻轻把玩着左手指上的玉扳指,语气淡然道,
群臣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面面相觑,眼下赤炎军兵临城下,据城外斥候来报,赤炎军人多势众,声势浩大,挖堑立栅里外三重,打造攻城器械,摆出一副不取寿春誓不罢休的架势,反观魏军淮南之地接连败北,折损十余万大军,城中不足四万大军,士气低迷,不堪再战,如此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堵在每个人的心头。
曹操愠怒之余,心中更是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欣慰,提拔司马懿,陈群等青年才俊入朝,眼看魏国初立,便有此等暮气之象,满朝文武却无一人为主分忧,怒斥道:“平时尽闻诸公常有高论,今日正值国家危难之秋,却无一人为君分忧乎?”
“臣等罪该万死!”群臣皆跪地谢罪,整齐划一道,
曹操眼神杀气腾腾地看向荀攸道:“军师有何良策助我军破敌?”
荀攸和稀泥道:“禀魏公,以老臣愚见,眼下赤炎贼军挟大胜之威而来,气势汹汹,不可力敌,当暂避锋芒为上。”此话说了等于没说。
曹操按捺住心中的怒气,看见席间正在闭目凝思的参军司马懿,眼前一亮,满怀希望地问道:“仲达有何高见?尽管直言。”
司马懿回过神来,谨慎地出班,卖关子道:“禀魏公,臣适才思得一计,或可破敌。”
曹操大喜道:“仲达且速速道来。”
司马懿遂献计道:“魏公,寿春东北有八公山,北濒淮河,南临淝水,乃兵家必争之地,诸葛亮自负颇有将略,却大意轻敌,未遣兵据守八公山,反而背水扎营,实乃兵家大忌,若我军占据八公山,可居高临下贼营,倚为奇兵,出其不意,发兵突袭,辅以正面进攻,必能大获全胜。”
在场群臣皆默不作声,此计虽好,却是险计,一个不慎,便有去无回。
然而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争之胜负岂能必胜之理?群臣素不知曹操早年用兵便好用险计,昔日郭奉孝尚在之时便屡屡出奇谋险计,无不应验,北征乌丸,抄小道出卢龙塞,突袭乌丸,甚合曹操心意,只要有一丝胜利的希望,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曹操郑重地点点头道:“以仲达之见,何人可担此重任?若城中兵马擅动,恐为城外贼军所察。”
先前曹彰在魏公面前美言,司马懿自然懂得投桃报李的道理,随即道:“禀魏公,此战非勇冠三军者不可,臣举荐彰公子为主将,至于城外张文远将军驻营于城东,互为掎角之势,若数人趁夜潜出城外,从文远将军麾下择敢死之士为先锋,乘夜潜入八公山,倚为奇兵。”
司马懿故意停顿一下,使得群臣先消化一番,方继续道:“兵者,奇正相合,今已入秋,天干物燥,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用战马托着板车,载以干草鱼膏,纵以火攻之计,两面夹击之下,必能大破赤炎贼军。”
“哈哈哈,好一个奇正相合之策,妙哉!”曹操君心大悦,“有仲达此等妙计,何愁不能反败为胜?”
群臣纷纷献上赞美之声,司马懿却未曾洋洋得意,反而冷静地拱手道:“禀魏公,若此事意欲功成,尚须一事方可成行。”
曹操舒爽笑道:“呵呵!仲达但有所求,孤无不应允。”
司马懿朗声道:“今我军新败,士气低迷,伏请魏公亲临城头,在阵前鼓舞士气,将率三军,方可使得三军将士奋威杀敌,背水一战。”
“善!”曹操拍案而起,中气十足道,“相府参军司马懿有机谋,腹有兵机,传孤将令,命越骑将军曹彰为主将,司马懿为军师祭酒,二人趁夜潜至城外,择精锐敢死之士,潜伏八公山,伺机而动。”
“诺!”曹彰与司马懿轰然应诺道,
凌晨破晓时分,晨曦微露,城头之上的旌旗猎猎招展,“曹”字在旗帜上有龙飞凤舞之姿。
夏侯惇抬头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阴雨轻轻飘下,他抬起手臂,看见雨花在自己手中流淌。在雨花从指缝间消失前,他握紧拳头,将其碾碎,刀刻般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赤炎军势不可挡,鹦鹉洲火烧魏军,彭城已在敌手,那赤炎军兵锋,距离宛洛,不过一口气的路程了。
数月前,谁也无法料到,一片太平之相的江淮之地,会突起烽火,更不会有人想到,这片烽火会瞬间烧至整片江淮,直达许都。
拥有无数山河之险的魏国,在短短数月时间里,江山支离破碎,如同衣衫整齐的女子,还没反应过来,所有的遮掩皆被撕碎。
魏国上下,人人自危。
“元让辛苦。”曹操身披猩红披风,在一众文武大臣的拱卫下走上城头,对前来行礼的夏侯惇如此说道,
“臣等为国效力,不敢言苦。”夏侯惇躬身行礼后,一副恭敬之姿,看向曹操的目光有着亲近又有敬畏,“魏公,天有寒意,还是入府苑多加休息,此有末将守城,请魏公放心!”
曹操摆摆手单手倚在女墙之上,道:“将士们为国辛劳,孤区区一点小恙何足挂齿?”
言讫看着城内主道上黑压压的魏军将士,城内将士们皆齐齐看向城头上那道金色光芒的身影,他们为之效死的大魏国君。
只听到魏公曹操朗声道:“诸位将士,近来军中流言四起,我军淮南大败,今赤炎贼军犯我大魏疆土,眼下贼军兵临城下,孤欲移驾许都,置将士们于不顾,此等流言祸乱军心,其心可诛。”
曹操虎目环视众将,拔出倚天剑,动情道:“你等随孤南征北战数十年,方有今大魏之天下,孤今日却偏偏在此立誓,誓与我大魏将士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不退贼军,不死不休!”
“我等誓死效忠魏公,不退贼军,不死不休!”
“我等誓死效忠魏公,不退贼军,不死不休!”
震天的喊杀声冲上云霄,寿春城头魏军将士们士气高涨,倚天剑剑鞘划过长空,城下刀枪如林,如波涛汹涌,魏军将士们挥舞着漫天的刀枪,响应着他们心中的主公,魏公与我等同在,何惜一死乎!
话说另一头曹彰与司马懿连夜潜出寿春城,悄然前往张辽大营,从大营之中挑选敢死之士,个个面相凶恶,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亡命之徒。
曹彰与司马懿连夜率领精甲所部,人衔枚,马束口,偷偷潜伏上八公山,将旌旗插遍山头。
拂晓时分,司马懿与曹彰登上山头,俯视赤炎军大营,只见赤炎军营盘如波涛相仿,连绵数百里,固若金汤,忍不住赞叹道:“孔明真乃天下奇才也!”
曹彰拍拍胯前的宝刀,傲然道:“仲达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诸葛亮不过南阳一村夫耳,待本将上阵,必将其生擒于马下。”
司马懿谨慎劝慰道:“君侯,切莫大意,诸葛亮之五门八卦阵,乃奇门遁甲,乾坤异术,变幻无穷,万万不可小觑也。”
而赤炎军大营,当诸葛亮听闻寿春魏军主动出击之时,八公山满上皆是敌军战旗之时,轻挥羽扇,淡淡一笑,下令五万大军沿岸背水列阵于淝水之畔。
寿春城中的魏军远远望见漫山遍野的魏军旗帜,以为援兵已至,士气振奋,只待魏公曹操一声令下,将士们便欲争先恐后地杀出城去,直奔诸葛亮的大阵。
立马八公山处,眺望山下十里外。
战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刨土,显得百无聊奈,曹彰已在此处足足站了半个时辰,便是战马亦觉得无聊,呜咽两声,似乎是在抱怨主人不带他上阵杀敌。
曹彰轻抚幽州战马的鬃毛笑了笑,“老伙计,你可得沉得住气。”
战马眨了眨眼,又呜咽一声,似乎懂了它的意思,曹彰拍拍它的脑袋,回身继续去观察战场。
“于赤炎贼军而言,孔明也是良将,行军布阵莫测,深得‘诡’字之要,此人若能统帅数十万兵马,可谓劲敌。”司马懿语气平淡,言讫看向寿春城外战场。
眼见时机已至,司马懿下令大军冲锋,亲自擂鼓吹角,摇旗助威,魏军从八公山俯冲而下,敢死之士为前锋,手持长矛,在长戟兵的护卫下,猛冲诸葛亮大阵北侧阵脚。
曹操伫立在城头之上,遥望战况,叹道:“孙子有云: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今大势成也!”
兵势已成,怯弱之人亦会越战越勇,战场之上喊杀声直插云霄,魏军居高临下,两面夹攻,形势对魏军大大有利,个个奋勇争先,惊涛骇浪般冲击大阵。
诸葛亮居于阵眼之中,临危不惧,一摆羽扇,旗号一动,大阵变幻无穷,从一生门杀出一支赤炎铁骑,为首者正是汉寿亭侯关羽是也。
他手持青龙偃月刀,颔下美髯拂动,座下赤兔马一马当先,他厉声一声,拍马直取曹彰,道:“黄须小儿,速来速死!”
曹彰闻言大怒难遏,挥动手中方天画戟,当头来刺关羽,关羽提刀便架住,浑然不惧,两下里战作一处,两军相交,混战成一片。
曹彰乃魏军新生代中少有的猛将,二袁之叛时,他大显神威,而后镇守幽州,更是大破乌丸,威震塞北,今自负武勇,见来人正乃天下虎狼之将关羽,来势汹汹,却初生牛犊不怕虎,使开长戟与关羽混战一团。
二人大战七八十回合,曹彰早已汗流浃背,暗自心惊,本侯小觑天下英雄,自以为大战中原无敌手,今与关羽一战,虽关羽老迈,方知世之虎将,果然名不虚传。
赤炎军的防御阵型,层次严密,又是依靠军营,寿春的万余冲击大阵,眼看难以突破。
张辽马鞭指着赤炎军军营,对长子刘虎道:“赤炎军防御,背靠淝水,乍一看是依托军营之势,其实不然,皆因赤炎军辎重粮草尽在军营,诸葛亮恐我等毁之,故出此下策,你且带五百兵马上去,不用短兵相接,但取其防守薄弱之处,用战马载着干草鱼膏,点上大火,攻其营墙、营帐,若能火烧其营,其阵自破!”
张虎领命,召集人马而去。
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张虎率军已经快要抵达交战之处,以战马拉载着板车,初时没什么异样,半响之后,车上燃起熊熊烈焰,须臾火势渐长,竟然有燎原之势。
数十匹火马阵势,直向赤炎军大营奔去。
阵眼之中,参军马谡大惊失色,忙向主将诸葛亮禀报,若大营有失,全军辎重覆没,则三军危矣,反观魏军士气大振,不断冲击诸葛亮大阵外围,斩杀赤炎军军士数以百计,大阵随时有被冲垮之忧,形势对赤炎军颇为不利。
诸葛亮遥望外围激烈的战况,轻摇羽扇,泰然自若道:“季常,为将者当临危不乱,审时度势,魏军趁势而来,三军之势皆盛,不可卒敌,待耗其锐气,方可反败为胜,侠者相逢勇者胜,主公自一手创建赤炎军,百战未尝一败,如此虎狼之师何惧与魏军正面一战?至于大营自有仲业与子敬坐镇,我等大可放心。”
“先生教训得是,学生受教了!”马谡恢复平静,拱手道,
那边张辽以火马阵为先锋,冲击赤炎军营垒,妄图以火攻制造混乱,趁势杀入敌营。
滔天的火焰惊得战马嘶鸣着狂奔着,直奔前营辕门,赤炎军前营主将正是在钟离会战中崭露头角的大将霍峻,其下令弓箭手放箭,一阵阵箭雨趁势而起,响起破空之声,将数辆板车的战马射得人仰马翻,仍旧有数十辆板车熊熊大火奔向敌营,主将张辽似乎已看到了火烧联营的场面,胜利的天平正向魏军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