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过暑假的李琰,又恢复到以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几次高中同学间的聚会都被她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推脱了。每天早睡早起,白天看书、听音乐,晚饭后陪妈妈看一会儿电视节目。看的书都是从学校图书馆借回来的,其中绝大部分是出于夏至的推荐。听的音乐当然不像夏至那样永远都是同一首,但那一首的频率也仍然是最高的。
在刚到家那一天,李琰发信息向夏至报了一下平安,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而夏至也同样没有主动联系过李琰。两个人之间的状态切换得如此迅速,除了作为当事人的他们之外,相信再没有第三个人能够理解。而他们的确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跟李琰之间发展得咋样了,怎么一直没见你跟她联系?”集市虽然整体上不能算是人山人海,但具体到赶集的这几条街道却真正是摩肩接踵。林燕和莉莉正在一个卖手工艺品的小摊前欣赏各种有意思的小玩意儿,邱铭在问夏至问题之前把他往外拉了拉。
“放假了没什么好联系的,你别耽误我看东西。”可能是因为集市上比较喧闹,邱铭在问问题时刻意提高了音量,但却没有控制好程度,所以林燕和莉莉也听到了。夏至看到林燕朝他和邱铭这边看了过来,莉莉虽然没有转头,但注意力明显也偏向了他们。
邱铭知道自己又一次自讨没趣了,为了化解尴尬,他故意发出一声惊叹,紧接着便快速走到隔壁一个卖丝巾的小摊前,装模作样地看起丝巾来。夏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并不为其所动,不过林燕很配合地跟了过去,与邱铭有说有笑地谈论起来。
逛到接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几乎看遍了每一个小摊,不管是卖衣服、鞋帽的,还是卖蔬果、小吃的。集市上像他们这样闲逛的人并不在少数,当然更多的是带有明确购买目的性的人,有不少人还是专门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
邱铭和林燕的兴致明显要高于去年已经有过几次体验的夏至和莉莉,他们全程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大有从头开始再逛一遍的欲望。好在这个时候集市上人数突然间少了起来,很多小摊也开始了收摊工作。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集市俨然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就像所有人都接到了迅速撤离的命令似的。
“我们中午是不是不用再吃午饭了,感觉肚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空间了。”回学校的路上,林燕看了看手上的赶集战利品,带着不甘的语气说道。
“那只好由我来帮你解决剩下的东西了!”邱铭说着作势要上前抢夺林燕手上的东西,吓得林燕条件反射般奔跑起来。
夏至和莉莉走在后面随意地聊着,关于集市与去年相比的变化,关于学校的旧貌换新颜,关于之后一个多月的支教……看到邱铭和林燕很快就要跑到校门口了,他们也并不加快脚步追赶,只是边走边微笑地看着追逐打闹的两个人,场景和昨天刚来时几乎一模一样。
学校已经在他们来之前放了暑假,正式开始上课安排在放假一周之后。因为这次来得比去年稍晚了几天,所以夏至和莉莉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上课了。他们打算中午稍微休息一下,然后下午去爬山。
从山上下来在山脚略作休息的时候,夏至回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那是在去年放暑假之前,当时邱铭的病还没发作,也是他们四个人,计划着暑假到莉莉支教的地方玩,结果……在那个梦里,他们四个人也一起爬了山,而且梦里的场景几乎与今天一模一样:邱铭与林燕在半山腰的追逐嬉闹,夏至与莉莉的娓娓交谈,甚至说过的很多话都好像和梦中的一样……
夏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了偏差,又或者是潜意识在作怪,否则就真的难以解释了。从山脚回学校的过程,也与当时的梦境相差无几。而回到学校后,果然也与梦里一样,自己和邱铭被正在打篮球的几个老师邀请加入。邱铭本来很有兴致在爬完山之后再打会儿篮球,但是夏至想起了梦中邱铭打球差点晕倒的事情,果断以爬山爬累了为由推脱了。
“我还很有体力呢,再打会儿篮球正合适。”回到宿舍后,邱铭仍旧对于夏至的决定耿耿于怀。
“有体力你就先保留着,晚上我们再找点活动。”夏至并不想对邱铭解释自己心里的真正忧虑。
“也好,那我先睡会儿,到吃晚饭的时间叫我。”邱铭说完便和衣直接倒在了床上,并且用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夏至没想到邱铭会突然来了睡意,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他,不禁心生了一丝担忧。隔壁房间里莉莉和林燕正聊得欢畅,但听不清她们具体在说些什么,既然邱铭已经睡觉了,夏至便决定去隔壁加入她们。
晚饭是在食堂吃的,这还是来之后在食堂吃的第一餐。夏至和莉莉都非常习惯,而邱铭和林燕虽然觉得不免太素了点,但偶尔吃一下还是能够接受的。
在邱铭睡觉的时候,林燕向夏至和莉莉提议晚上去唱歌,在爬山回来的路上,她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家正在营业的KTV。夏至和莉莉记得去年并没有,应该是在他们离开之后才开业的。邱铭对于林燕的提议十分支持,他正愁晚上没有消遣呢。
所谓的KTV,其实就是村民利用闲置的两间屋子改造而成的,屋子里摆上了卡拉OK的设备和音箱,还装了几盏霓虹灯。房间完全没有隔音处理,只要音量稍微大一点,方圆几里之内应该都听得到,这应该就是只营业到晚上十点的主要原因。
虽然条件简陋,但邱铭和林燕还是唱得非常之嗨,时而各自独唱,时而共同合唱,更多的时候是在抢唱对方点的歌。当那首对于夏至来说无比熟悉的旋律响起时,夏至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产生了恍惚的感觉。歌是林燕点的,莉莉没有和夏至谦让,独自唱了起来。
夏至早就知道莉莉也非常喜欢这首歌,去年也曾听莉莉哼唱过几句,但听她完整地从头唱到尾,这还是第一次。实事求是地讲,莉莉唱得很好听,夏至觉得并不比李琰逊色,但两个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四个人一直唱到十点打烊,邱铭和林燕仍觉得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学校。在回去的路上,夏至和莉莉虽然并排走在一起,但两个人都未发一言。除了他们四个之外再无一人的山村小路上,只有邱铭和林燕偶尔只言片语的声音,寂静得有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