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花重离开后,无衣坐在房间里的窗边,翻阅着一本书。阳光从窗缝透进来,照在他身上,显得他一身白衣带上了柔光,不再像之前那边出尘,多了几分人情。阳光暖暖的,衬得他指间微凉。
不多时,窗边站了一人,挡住了无衣的阳光,他抬起头来,看着窗边的萧少锦。
萧少锦仍旧是笑着,一身紫衣被他穿的襟贵。他走进无衣的房间,坐在了无衣身边,拿起桌边已盛好的茶,不急不缓地开口:“你会来我倒是惊讶。”
“受人所托罢了。”无衣看了他一眼,放下书。
“行了吧,你跟我装什么高雅呢!”萧少锦踹了无衣一脚。
无衣看着那一脚鞋印,眼皮狠狠地跳了跳。大概谁也不会想到,散漫不羁的二皇子和天下第一公子是生死之交吧。
“你收的那个徒弟倒是可爱,不过她怎么受得了你。”萧少锦喝着茶,想起花重的脸,突然呢喃一句。
“我如何?”无衣慢慢地喝着茶。
“无趣,甚是无趣!”萧少锦摇头,“还不如那小丫头身边的狄家小子可爱。”
无衣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可爱这种东西,你觉得我会需要?”
萧少锦还打算打趣他几句,却被无衣的眼神打断,得,再说下去,自己今天就白来了。
“你打算插手这次的事?”话题转的快,两人倒也不见尴尬。
“她想,便由她。”无衣摇头,却出语。
“你她又有何区别?她插手就相当于你参与了进去!”
“那又如何?”无衣毫无波澜。
“你要想好,此次牵连甚广,绝不简单。”萧少锦轻轻地皱着眉头。
“其他的我不会管,只要她周全。”
萧少锦愣了愣,看着他突然就笑了。“无衣啊无衣,你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你不一样?”无衣鲜少说话,噎人的功夫倒是不一般。
萧少锦想起那个带着笑的清隽女子,心里一疼。面上一直带着的笑也不再。“我好心来关心你,你倒好……”
无衣瞧着他那模样,分明就是放不开,但他向来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自然也不会管他这事。“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萧少锦的思绪被拉回来,却再也笑不出来,只是淡淡地,“当时你从皇城抽身而出,淡于江湖,如今再回来,势必小心,对于那件东西,他们仍旧耿耿于怀。”
“哼!我的东西,谁都别妄想!”无衣向来是风轻云淡的,如此这般倒是少见,可萧少锦却能理解。
“你自己留心便是,我知道你向来是有主张和谋略的,可是他们也要提防着。”萧少锦不多说什么,但言语中流露的那种心意无衣却是懂的。
无衣看着他:“你关心我,自己又当如何?”
“如何?呵,自然是血债血偿!”说及此,萧少锦眼里染上了嗜血的神色。
“凡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无衣起身,看向窗外,雁过留痕,天色蔚蓝,一片宁静下,却总有阴谋在酝酿,这就是人世。
萧少锦笑眯了眼,一把揽着无衣的肩膀,“你放心吧,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
无衣向旁边挪了一步,打掉萧少锦的手,瞥了他一眼。萧少锦摸了摸鼻头,恹恹地收回了手。
萧少锦离开时,无衣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同往常一样的漫不经心,但这世上又有谁是真正的无拘无束,他所承担的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而在申屠府里,申屠贺箐见了一个人。男子隐在暗处,只因着声音依稀可辨是个男子。申屠贺箐有些激动:“你分明说过,不会伤他!”
“他伤得不重不是吗?”男子的声音嘶哑暗沉,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
“可阿彦还是受伤了。若再有下次,我不会再帮你!”申屠贺箐看着眼前的人。
“贺箐,不会有下次的。”
“你动谁都可以,不能动我弟弟。”申屠贺箐不信他所说的,只是自顾地说到。
“好,我不动他。”
得到男子的承诺,申屠贺箐也平静下来,没了当时的激动。她站在那儿,眼里没有半分喜悦,“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要的你不知道吗?”男子顿了顿,摸着腰间的玉。那块玉不算剔透,但却白净,做工稍显粗糙。
“我之前以为自己是知道的,可是到如今,我也开始疑惑了,究竟自己以为的,是不是你想的?”申屠贺箐缓缓地说着,她觉得自己做错了。
“贺箐,我想要的从来没变过!”男子沉声。
“是吗?”申屠贺箐的声音颤抖,她想起了死在她手里的人,一个个都是那么的无辜。
“阿箐……我只有你了。”男子走出来,从背后抱住申屠贺箐,声音颤抖,让申屠贺箐想起了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抱着她。而在这一瞬间,男子抬头,光影交错中,竟是宣代瑜!
那时候,他们还小,就像现在的申屠序彦等人一样,心思单纯。从小,申屠贺箐便是喜欢宣代瑜的,两家向来交好,小辈里两人又年纪相仿,自然少不了调侃,本是玩笑,久而久之,申屠贺箐却印在了心里。那时的宣代瑜是芝兰玉树,世家楷模。世人都说,他不逊色于天下第一公子无衣。宣代瑜从不喜欢别人这般称赞他,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谦逊,可是申屠贺箐却看出宣代瑜面对这些话时的不耐烦和厌恶。她一直不懂为什么,直到有一天,她在这片竹林遇见了喝醉的宣代瑜。
那天,也是像这次一样的盛会。宣家都来了,申屠贺箐像往常一样寻找着宣代瑜,可没有找到。最后,她找到了。
宣代瑜喝的像醉泥一样,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仿佛从神坛跌落,满身尘埃。他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凭什么,为什么!”声音是那样的无助。
后来,申屠贺箐才知道,宣代瑜的母亲虽是宣家的嫡母,但却不是如今这位。
宣代瑜的母亲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她为宣家生下了嫡长子,可鲜少有人知道,因为他母亲是获罪而亡。宣家如日中天之时,宣家主母意图谋逆,被处以死刑。没有家族会想要记住这样一位主母。所以,他的母亲的牌位被移出祠堂,所有人闭口不提,仿若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存在。而因着有这样以为母亲,宣代瑜向来是不被父亲喜欢的。
原本他以为,自己只要努力,大放异彩,就能得到父亲的亲昵,可是就在那天,他知道了父亲的心意。可他,不甘心!
半响,申屠贺箐转过身,回抱他,闭着眼,“我知道。”罢了罢了,无论是对是错,自己陪着他走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