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月初登校报到,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同学们已经渐渐开始熟悉起来,有个别同学开始两两搭伙吃饭。我分析了一下,基本上是跟老生们学的,因为在这个学校里除了刚刚入校的新生独自一人到食堂打饭外,独自吃饭的老生也确实有,但是不多。特立独行的人一般都是另类,但这里是大学呀,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我们如果搞特立独行,那是会被孤立的。在孤立中如何度过四年的美好时光?因此,在周边老生的耳濡目染下,新生们也开始寻找自己的“饭伴”。
据老生讲,能够在一起搭伙吃四年饭而不分开的,那才叫真朋友、好哥们儿和好姐妹儿。可是我想,如果两个人搭伙,互相替换着站站队、打打饭、刷刷盆,让对方节省不少时间,这种合伙的方式还真是不错。可是,如果超过两个人搭伙吃饭我就搞不明白了。学校里还真有这么一伙,他们不仅仅是超过两个人,而实际上是七个人,七个大老爷们儿!人送外号“森林七匹狼”,原因是他们是森林资源系的。这伙人吃饭时是食堂里的焦点或者说是一道风景线,因为整张桌子都被他们“霸占”着,桌上三个大盆,一盆饭,两盆几样合在一起的菜,如果是早餐那三个盆里分别是馒头、粥和咸菜。就这样,七个人,七把勺,七只爪子往盆里叨来舀去,可吃饭还堵不住嘴,总听他们嘻嘻哈哈,旁若无人。吃完饭,六个人把勺往桌上一扔就走了,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而那个留下来打扫战场的仁兄更让我们侧目,就在我们惊异的目光里,半盆饭、半盆菜成了垃圾筒里的“贵宾”。为什么说是“贵宾”呢?因为饭是好饭,菜里面也掺杂着几样肉菜。他们如此浪费,让人看了心疼。
我发现我们班最早搭伙吃饭的两个人是顾晓红和夏华。想起刚入校时和夏华经常走在一起的靳欣,我知道,这两个人之间肯定出了问题。可没心没肺的靳欣似乎毫不在意,整天自己拿着饭盒,蹦蹦跳跳地到食堂打饭。后来,合伙的同学多了起来,见我还是一个人,这丫头竟然有一次在食堂排队时让我帮着把她的饭给打出来,说是去上厕所,可等我拿着她的饭盒把打好的饭菜端到桌上时,却见她笑呵呵地站桌边乐呢。我说你厕所上完了?不会手都没洗吧。因为我看她手并不湿。她也不答,却说,大哥咱俩一起吃吧。我说,这桌上的人都是一起吃饭。她说不是这样的一起。我说那还能是哪样的一起?她嘴里咬着勺子笑,笑得我浑身发毛,脑海里浮现出哪个武林高手出剑前的作派。果然,她扫视了一遍这桌和别桌合伙吃饭的同学。话还没等出口呢,我便给堵了回去。少来呀,我说。她说,你也一个人,我也一个人,有什么不能合伙的呢?合在一起咱俩就是合伙人了。我说你可拉倒吧,照你这么说,那世界上就不会存在单身这回事了,按照你的逻辑,你一个人,我一个人,那干脆一起过日子岂不是啥问题都解决了?她瞪着眼睛,一脸的兴奋,说大哥行啊!我看她眼睛直放光,说美的你,赶紧吃啊,食不言寝不语。
可是,我并没有发现,顾晓红和夏华就在旁边那张桌子吃饭呢,和我几乎是背对背。直到我吃完饭到水池边上刷饭盒时,一眼看见夏华正在刷她们的饭盒,就笑嘻嘻把饭盒往台上一放,说借一下你的手呗?她头也没回,只是说了一句:“你们俩一起吃饭,刷盆应该是她的活呀!”
我说我和谁俩一起吃饭了?可这句话说完就沉默了,看来,刚才她准是看见了我和靳欣站在一起,也听见了我们的对话。
我挽了挽袖子,拿过饭盒就要伸到水龙头下刷,却被她一把抢了过去,说靠边点,碍手碍脚的。
我刚想笑,却见靳欣出现在视线里,又从夏华手里抢过我的饭盒,一不小心把她自己的饭盒碰倒在水池里,水花四溅。
“华姐姐,还是我来吧,我大哥的饭盒我来刷,就不麻烦你了!”
夏华抬起衣袖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水,又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我顾不上自己的饭盒了,转身就追。
“华姐!华姐你等等我……”
据天气预报报,一般都是晴转多云,然后才是阴雨,而多云转阴是过渡。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那片天是晴空直接转成了大暴雨,还夹杂着冰雹。
“你挺大个男生一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姐姐姐的!有病吧你?”
声音很大,大到整个食堂的人都能听见,没给我留一点面子。排队打饭的,几个队列的人齐刷刷地侧过脸;站在桌边吃饭的,数十张桌边的人也齐刷刷地转过身。在他们的视线里,夏华旁若无人地走了;在他们的视线里,我像个傻逼一样杵在那里。
我听见有人在小声议论:“这哥们儿谁呀?哪个系的?”
还有人在说:“那姐妹儿好辣呀!够劲儿!”
等我出了食堂,靳欣从后面赶上来,笑着说:“大哥,华姐不是针对你,别往心里去,估计刚才是在生我气呢。其实她人好着呢!刀子嘴豆腐心类型的。”
这是我最佩服靳欣的地方,从来不说夏华的坏话。而这也是我不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我说:“那你是什么嘴什么心哪?”
她呵呵地笑,又拿着两个饭盒蹦了一下,弄得饭盒里的勺子叮叮当当响,然后才说:“我呀,是豆腐嘴玻璃心!”
我说你说出话来一定是玻璃碴子,还是闭嘴吧,我烦着呢。然后一把抢过自己的饭盒,大踏步走在了前面。她在身后喊了一句:“大哥你说的对,玻璃心是容易碎的!”
那时我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
为了尽快避开靳欣的“围追堵截”,我开始物色能够和自己搭伙吃饭的同学。可临近国庆节了,按照校学生处的统一安排,这期间要举行全校学生文艺汇演。这是各班团支部书记的职责,一忙起来我便把这事暂时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