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我因为夏华的事以及顾晓红说要同学聚会的事搞得心绪不宁,而脑海里若隐若现地总是出现靳欣的模样。我不明白的是,难道全班同学没一个知道她的消息?也难怪,毕业那年她被学校保送出国了,那时候也没有手机,自然联系不上。但顾晓红说的对,我竟然也没有她的消息,那是不是靳欣也不知道我的情况?按理说她应该与我联系呀。
想到她,我自然想起大三那年暑假,我们一起去靳欣家乡的事情,而那一次,也成为了我和夏华彻底决裂的导火索。
大三那年暑假前夕,在一次劳动课休息时,靳欣提议,说这个暑假不想回家,应该趁着没工作到各处去走一走长长见识,首先就提出去她的家乡。说完还抱着我的胳膊说我必须去。而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这三年来竟一次都没有谈论过她的家乡。我坐在树荫下的草地上,问她家乡是哪里。这话刚问完,她还没等答呢,姜翠翠就瞪着眼睛说:“老武你能不能行啊?你还不知道欣欣家是哪儿的?”
我说凭什么我就应该知道?说完我就看夏华,原因是她的家乡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几次问她都不告诉我,只是说,她家乡有一条江。每到那时,我便想起那句诗:“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可是,不知能否与她共饮那一江之水。
靳欣似乎并不在意姜翠翠说什么,笑呵呵地说,她家乡在南方,是一个山美水美的好地方,还说,等我去了就知道了。
姜翠翠看了我一眼,笑着问夏华:“华,听说你家有条江?那一定很美吧?啥时候也带我们到你家乡去玩儿呀?”
“我家可没那么美!有啥看的?”夏华扫了一眼靳欣,话很冷。
靳欣却并不生气,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华姐姐,你可得去啊!”
夏华瞪了她一眼,冲我一努嘴,历声道:“放开!抱他胳膊去!”
几个人哈哈大笑。对于靳欣来说,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不生气,她天真烂漫,口直心快,几乎没谁拿她的话或者举动当回事。却只有夏华似乎很在意她对我的态度。
大家商量后决定,暑假去靳欣家乡玩儿。男生有我和李鹏飞,女生是夏华、顾晓红和姜翠翠。人员定完后,靳欣噘着嘴说:“大学三年,原来我就你们几个朋友啊?”
而大家心照不宣的是,其实她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除了我。
计划定好了,大家就等着放假。而最为兴奋的是靳欣,整天扳着手指头算计还有几天放假。可是,我们的计划却不胫而走,班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吴艳霞有一天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我说:“从文儿你和靳欣还有夏华到底怎么回事儿呀?再有一年就毕业了,长点心吧,可不能这么不清不楚的了。”
我诧异她说的话,说怎么不清不楚的了?她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拍了拍我肩膀转身就走,可刚走几步又停下了,转身回来说:“不行,大姐要不跟你说心里难受,当初你那么帮助大姐……”
我说什么事儿把你难成这样啊?
她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声说:“从文儿?你知道咱班同学都说你什么吗?”
我怔了一下,心里想,还能说我什么,嚼舌头的人什么话说不出来?猜测肯定是说我脚踏两只船了。
果然,吴艳霞说,有同学在背后议论,说我脚踏两只船。这我倒并不意外,因为已经被我猜出来了。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有些疑惑了。她说:“从文儿,其实大家看得比你清楚,也许是你自己没搞明白,谁不知道你喜欢的是靳欣啊?干嘛非要够着夏华呢!与她相比,靳欣更适合你。对了还有……听说你们这次暑假要去靳欣家?要不然就挑明了吧,正好是个机会。好好想想吧兄弟!”
说完,她走了。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回想着她刚才的话,觉得没什么道理,自己明明喜欢的是夏华,靳欣不过是个推脱不掉的妹妹罢了。至于她说的挑明,我倒觉得有些道理,是该和夏华说清楚了,眼看就要毕业了,不能给未来留下遗憾。
靳欣从远处朝我招了招手,跑过来望着吴艳霞的背影问我和她说什么了。我说没什么。她这才抱住我的胳膊,说林梦生找她了,他也想参加这次暑假旅行,问我同不同意。
我看了她一眼,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装做不在意的样子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
她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大哥,我看你整天魂不守舍的,我都替你难受!这次给你创造一个机会,自己可要把握住哦!所以呀……我一口回绝了他!怎么样?你妹我够意思吧?”
我顿时糊涂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不是一直都在和夏华对着干嘛,人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她为什么这样做?一瞬间,我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最起码心胸够宽。但我越想越觉得这不合常理。常理是,她应该同意林梦生跟着一起去,全班都知道他在追夏华,这样她岂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见我盯着她,她一拉我胳膊,边走边说:“别想了哥,我知道你喜欢夏华,那既然你不喜欢我,我就不能帮帮你?谁让我是你妹呢?”
而我,却并不相信她的话。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放暑假的时间,我们收拾好了东西,登上去往靳欣家乡的火车,一路欢笑着开始了我们的暑期旅行。
绿皮火车上人很多,因为我和李鹏飞提前到火车站排了三天队才买到票,我们六个人正好是两排对着的三人座位,但上车后谁具体坐在哪个位置上却出现了小插曲。李鹏飞先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姜翠翠紧挨着他坐在中间的位置上,顾晓红看了我一眼,笑着说:“这是我的位置!”然后就坐在了姜翠翠身边,也就是靠过道的位置。
他们三个人坐在了一排,就剩我和靳欣、夏华了。我看了一眼夏华,说:“华姐你坐靠窗那边吧,正好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免得过道上人多挤得慌。”
还没等她答话呢,对面,顾晓红说:“你们两个少秀恩爱呀,小心我这大电灯泡晃死你们!哈哈哈……”
姜翠翠抱着李鹏飞胳膊,笑着回敬:“现在是白天,用不着灯泡!红姐你等晚上再亮灯啊!”
可顾晓红和姜翠翠说完就看我们这边,也不知她们心里想的是什么。
夏华说:“你坐窗边吧,正好还可以和大个李说说话什么的。”
我嘀咕一句:“他呀,哪有空搭理我?”
靳欣拉了一下夏华,笑着说:“华姐姐你听我大哥的吧,就坐窗边!我大哥是怕你在边上被挤着!”说着,硬是把夏华推到了座位上。然后她又看了我一眼,“大哥,还愣着干啥?坐呀!”说完一指中间的位置。
我晃了晃头:“我还是坐边上吧,你就不怕挨挤了?”可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扫了一眼夏华,好在她正在看窗外。
靳欣冲我挤了下眼睛,坐在了中间的位置。见他们都坐好了,我这才挨着靳欣坐在了过道的位置。
火车缓缓启动了,靳欣像个孩子一样拍着手,高兴地说:“回家喽!”
我们都被她天真的样子所感染,不约而同地看向她。而我在看靳欣的同时,目光与夏华对在了一起,四目相对,我咧嘴笑了一下,迅速闪开了。
那边,姜翠翠说:“鹏飞,你看看人家老武,多怜香惜玉!你坐边上去!人这么多再挤着红姐。”
李鹏飞憨憨地笑了笑,站起身来。顾晓红还直说不用,但姜翠翠硬是把她拉到了靠窗的位置,她自己还是坐在中间。
顾晓红坐下就问:“欣欣,你家有多远哪?咱们得坐几天车?”
“嗯……三天火车!然后还得坐半天汽车!”
姜翠翠惊讶着:“啊?那么远哪?”
靳欣笑着说:“我还没说完呢!坐半天汽车后……就是山路了,咱们要是运气好的话能碰上我们村里的牛车或者拖拉机,要不然就得走了!”
“啊?”这回是李鹏飞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欣哥你家在山里呀?”
“嗯,我是山里妹子!要不然你咋叫我欣哥呢?我是不折不扣的女汉子!呵呵呵……”
我不禁侧过头仔细看了看靳欣,回想着认识她以来的种种过往,却怎么也想像不出她竟然是山里妹子,我原以为她是江南某个小城来的呢,因为她有江南女子的特质:细腻、温婉、隽秀、柔弱……诗画一般。
“哥,看什么呀?我真是山里妹子!我们村呀,就我一个走出了大山……”
靳欣忽闪着大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我不禁摇了摇头,不敢想像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是何种境况,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家庭,竟能培养出这样一位并不像山里姑娘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