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来时的约定,靳欣打算带我们到镇上去走走看看呢,可第二天一早,夏华就张罗回学校,说是得到学校取些东西好回家,一个假期呢,怎么也得回家看看。拗不过她,靳欣只好同意了,说要把我们送到镇上的长途汽车站,但要等一会儿再走,说她阿妹和阿妈上山了,去采给大家带的特产。
我们都说不用麻烦,可她说她阿妈和阿妹一大早就进山了,还说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给大家带点东西。姜翠翠问她们上山采什么了。靳欣说,不过是一些山果什么的,让大家别嫌弃。
我们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好了,其他人在屋里等,我见夏华出了屋,想了半天也跟了出去,打算找她聊一聊,如果这次不把话说清楚,将来恐怕再难解释了。昨晚在那样的情况下,有些话没有讲清。
可我跟到屋外的井边,话还没说出口呢她就大着声吼:“不在屋陪你妹跟出来干嘛?我看哪,你也没待够,干脆别跟我们回校了,在这儿做个上门女婿也挺好!”
我顿时来了气,觉得她心眼儿忒小了,跟个没心没肺的靳欣制什么气?一冲动,想说的话也全忘了,脱口而出的是:“不走就不走!对,这山山水水的确实没待够!做上门女婿也没什么不可以!关你什么事?”
她突然愣了一下,随即怒吼:“吃枪药了?没人管你!爱干嘛干嘛!”说完,转身进屋了。
我自讨没趣,心情坏到了极点,望着远山,吹着山风,想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突然,就见有个村民模样的人匆匆跑过来,进院一眼看见我站在那里,张口就说:“欣欣呢?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我一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拦住他问出了什么事。他看了看我,一脸焦急地说:“丫丫妈出事儿了!从山上摔下来了!”
“啊?”我震惊不已,连忙问她们现在在哪里。
听见院里的说话声,靳欣和姜翠翠也走出屋,一问才知道,她阿妈已经被村民送到镇上的医院了,丫丫也跟去了。
我一听就急了,挥了下手喊道:“走,咱们去镇上!”继而又走向靳欣说,“你脚怎么样了?要不要我扶你?”
靳欣一脸的焦急,甩开我的手,迈步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不用,我好了!”
我看见,她步履轻盈,似乎不像是伤过脚的样子。可现在我没空考虑这些,催促李鹏飞把大家的行李拿好,然后快步赶上靳欣。
那位村民跟靳欣说,他已经汇报给村长了,村长安排村上的一台手扶拖拉机正在路边等着呢,说可以坐拖拉机去镇上。
我们几个人跟着村民来到路边,果然,见一台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打着火停在那里,我们上了车,驾驶拖拉机的小伙子回头看了一眼靳欣,说坐稳了,然后就开着村外驶去。
我却发现,这小伙子看靳欣的眼神似乎不对,猜测着什么。果然,拖拉机没开出去多远,小伙子就开了腔。
“欣欣,你回来咋也不吱一声呢?这都快一年没看着你了……前几天还听阿妹说你要回来呢,我寻思着到时候开拖拉机去镇上接你们呢,没成想……”
靳欣回了一句:“好好开你的车!”
“哦!”小伙子好像很怕靳欣,不敢再言语了。可开了一会儿,他借转弯的时候回头往我身上看了好几眼,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看完,他摇了摇头,又撇了撇嘴。我心想,他心里想的肯定是丫丫叫我姐夫的事,很可能也是从丫丫口中知道的。猛然间,我竟然有种自豪感,这种感觉一出来我就吓一跳,甚至还发现自己有意无意会瞪他一眼,好像生怕他跟自己抢什么东西一样。
颠簸了一路,拖拉机终于停在了镇上的一家医院门口,靳欣下车就往里面跑,我在后面紧跟着。等我们找到病房一看,靳欣阿妈的腿上缠着绷带,还隐隐透着血迹。靳欣一看见她阿妈就哭着扑到床边,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满不在乎和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而令我震惊的是,她阿妹丫丫却异常镇静,过来很自然地拉住我的手,仰头看着我说:“阿妈是为了摘那颗最大的果子……”
我把手放在她的头上摸了摸,她却顺势倚靠了过来,还紧紧地抱着我一只胳膊,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我一瞬间就明白了,在她们这样的家庭里,两个孩子缺少依靠啊。或许在丫丫幼小的心灵里早就把我当成了她的姐夫吧,我不敢往下想了。
靳欣阿妈冲我们大家招了招手,笑着说不打紧,养几天就好了,山里人没那么娇贵,上山跌跤是常有的事,还叫丫丫把竹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分给大家。
我们看见,竹篓里是或红或青的果子,但我叫不上名字来,望着这些果子,我眼睛一湿,赶紧眨了眨才没有让里面的东西掉落下来。
靳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回身说,到县城火车站的长途车快开了,让大家赶紧去汽车站,免得耽误了行程。说完就看向我,目光是无助和期待的。
夏华过来拉着靳欣的手,柔柔的说,大家都走了你和阿妹能照顾得来阿妈吗?要不然……说到这里她看我。
想到在井边说过的话,我大着声说:“对,你们快去车站吧,这里有我呢!”
李鹏飞瞪着眼睛看我说:“老武你不回去了?”
姜翠翠拍了他一下,看着我说:“老武你多待几天吧,欣欣和她妹忙不过来!反正你回校也没什么事!”
顾晓红却不说话,直看夏华,表情怪怪的。
夏华却一反常态地笑着说:“谁让你是她哥呢,你不留下谁留下?那我们走了啊!”说着,她从包里不知掏出个什么东西来走过去掖在床单下。
靳欣发现了,从床单下拿出看了看,我看清了,是几张钞票。
“华姐姐,谢谢你的好意,这钱我不能收!”靳欣过去把钱硬是塞给了夏华。
李鹏飞和姜翠翠、顾晓红也准备掏钱,顾晓红还说,这是他们在商量好了的,阿妈受了伤,咋也得表示一下心意,让靳欣无论如何得收下。
可靳欣坚持着,说啥也不收,他们只好做罢。往病房外走时,我跟着靳欣送,可走到门外,夏华却变了模样,瞪着我说:“你送什么送?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说完,径自走了。
我也觉得自己送他们有些怪怪的,就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