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当时就愣住了。靳欣也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可她很快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上前抢着说道:“没有的事,别听他瞎说!”说着,她又看向我,一脸严肃地怒道,“武从文你怎么回事?谁和你处对象了?你也太自做多情了吧?”
保卫处那名干事看着靳欣问:“哦,那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我心想,这下可完了,自己争取不到这个名额也就算了,恐怕现在又把靳欣给耽误了。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鬼精灵似的靳欣想都没想就说:“我是来还他钱的!”说着,竟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来,接着说,“是这样的几位老师,武从文同学资助我们贫困山区的一名失学儿童,但人家考虑到他还没参加工作,也是花家里的钱,就委托我把这钱还给他。我今天就是来还他钱的!”说完,她把钱送我面前一递,“给,拿着!”
我看着她,一脸懵逼。她挤了好几下眼睛,我才迟疑着接过钱。
那名保卫处干事扫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临走时却说:“做好事固然是好,但也不能一厢情愿地喜欢人家好女孩儿呀?马上要毕业了,要弄出啥事儿来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出了这么档子事儿,我想对她说的话和她想对我说的话都没法说下去了,离开寝室时,她说:“武从文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还是那副做派,但我没心情笑,直到关上门的一刹那,我才回过神来,以前她可从来不会直呼我的名字,冷不丁不叫我哥了还真有些失落。
我猜想,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果然,第二天我就被叫到系主任办公室,我到时看见靳欣也在。系主任说,校保卫处报告说例行检查时发现我和靳欣在寝室里,有处对象的嫌疑,现在系里保送出国名额的事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每个报名的学生都在考察过程中,出了这码事,恐怕我得解释清楚才行。我一听就急了,说这事跟靳欣没关系,这个名额我可以不要,或者说我选择退出。可靳欣一听也急了,当着我的面,说出了令我十分震惊的话。
她说,和我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系里要是不信,可以跟踪考察,看看将来她和我是不是在一起。还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嫁给我,请系里不要取消他的报名资格。
我无可辩驳,无言以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什么宝贝眼看着从眼前被人偷去一样。
我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戏了,就希望着靳欣能争取到这个出国名额。对于她这样从大山里出来的孩子来说,能够有机会出国实在难得。我仿佛看见她阿妹丫丫那渴望的眼神,仿佛看见大山深处的羊肠小道,更仿佛看见多年以后变了模样的生机勃勃的群山……
可是,令我大跌眼镜的是,系里又出了事。伊兰被取消了参与竞争的资格,原因是传言中她亲戚的事,学校为了辟谣,不得不执行回避制度,重新发了通知,所有学校子弟一律不得参与出国名额的竞争。
系里保送出国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了,大红通报贴到楼前的时候,好多同学都跑去看,林梦生回来让我猜到底是谁,我不理他,他说,是靳欣。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高兴地一拍床沿,顾不得手疼喊了声:“耶!”
当时,我真想跑去女生宿舍找靳欣好好庆祝一下,但我忍了,就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吧,这个名额,给她比给我强。
人啊,有时候为什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呢!没几天,我正要到一家单位去面试,在火车站,伊兰跑来告诉了我一件在我看来子虚乌有的事。她说,别看靳欣平时嘻嘻哈哈,其实是个有心计的人;她问我知道那晚被保卫处堵屋里是怎么回事吗?又问,你知道当时靳欣跑去是为什么吗?在我一脸不屑之余,她又说,你也不想想,最后是谁得到了那个名额?说完她就走了,却留给我一个怎么也解不开怎么也不相信的迷团。
伊兰的话我并不相信,但有些时候有些话你不信是不信,却一定会在你内心深处发酵,发酵得好,会酿成酒,发酵不好则成了醋。但不管是酒还是醋,都会麻醉你的神经,让你无法清醒。不清醒,就容易冲动。
尽管我相信,靳欣绝不会是那样的人,但我却不想见她,不想见任何人。就在散伙饭之前的那天,我选择了逃离,选择了不辞而别。客观的原因是,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园林处让我去报到,而且时间无法更改,不会,恐怕会失去这份工作;去,则会错过和同学们的聚餐。而主观的原因却是,我无法面对夏华,更不敢见靳欣。
可是,靳欣不知听说了什么,跑着追到火车站,就在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我看见她在站台上追跑着,挥着手臂哭喊着:“哥你回来呀!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那天说的也不是真心话,我怎么会一辈子都不见你呢?哥你听我说……”
呼啸的列车带起的风声掩盖住了她下面的话,我回身望着渐行渐远的她娇小的身影,甚至吝啬得连手都没挥一下。
参加工作后,因为联系不方便,我和众多同学都没有联系,不知道任何人的消息,只是偶然一次见到顾晓红问起夏华来,才得知,她也是刚刚听说,说是夏华结婚了。我想向顾晓红打听靳欣,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彻底封闭了自己,甚至有唯一联系方式的顾晓红我都不再联系。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或者月华如水时,我总会想起那个山村的夜晚,想起那个依在我身畔的美丽的姑娘。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强烈起来,我突然感到,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然会是她呀!我真是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