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分析一番后得出鉴定结论,都是她惹的祸!具体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她的声音。
可是,我好像已经中了她的毒,好想听到她的声音,尤其是在焦急地等待之中。
第二天傍晚,我又是开车行进在从单位回家的路上时,终于接到了华姐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已经安全到家了,让我不必牵挂和担心。我那颗悬了一宿加上一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并庆幸自己心脏功能还不错,要不然谁受得了啊!
我问事情的原委,犹豫了半天她才说,是轻信了一个亲戚的话,说是有一个很好的投资项目,每份投资不能少于十万块钱,回报率是百分之五十。她藏了个心眼儿,没带多少钱就去了,打算先考察考察再说。可到地方就被安排到了一个特小的宾馆里,还把手机也收了上去,说是怕开会有响动,投资说明会请的是大咖。她听了不到十分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亲戚竟然把她骗到了传销窝点,她是不折不扣的下线。
我惊出一身冷汗,想想都后怕,她一个女人,又怎么能对付得了呢?脑海里顿时涌现出许多不好的画面:惨遭殴打、失财失色……
我放大了音量:“你那是什么亲戚呀?这种事你也信?事先可以打电话问问我嘛!对了,你既然知道我电话咋才打呢?”
话还未说完,那边就传来她柔柔弱弱的声音:“别说我……”
我诧异着,当初多么刚强的女子啊,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柔弱起来?毕业才短短五年啊,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除了这些,我还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难道她是缺钱吗?要不然也不会轻易被骗啊!听顾晓红说,她不是回到家乡的县城也进了园林处了嘛,正常生活应该没问题呀,再说了,她不是已经结婚了嘛,和她丈夫两个人上班挣钱哪会缺钱花?
但其他的事情我无从考证,最诧异的还是她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像个没有依靠的浮萍。
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华姐的历害我是领教过的。说历害也不准确,准确点说应该是她身上的那股“辣”劲,像火红火红的小辣椒,看上去诱人,咬一口会辣出你眼泪来,咽又咽不下去,吐又舍不得,就那么在你口腔里辣着、炙烤着你,像一团见不到火苗却正旺的炭。
我经常看到现在的大学生们整天会泡在网吧里打游戏,或者三五同学在小餐馆里推杯换盏,其中还不乏女生,照样大杯的扎啤灌着,小串子撸着,然后就又哭又嚎。现在的大学里就那么闲吗?
那个年代的我们,学习却是非常紧张,尽管与高中时相比逊了许多,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考试不及格仅有一次补考的机会,再不及格,直接挂科,超过三门挂科直接退学。狠着呢。
学习抓得紧,学习委员的担子就重、作用也得到了充分发挥。华姐不愧是华姐,有姐的风范,负起责任来真是没的说。每到晚自习时,班里没有老师,只是偶有辅导员会过来趴在后门的玻璃上往教室里瞅一眼,然后就走,根本不管我们。晚自习的纪律有班长和我这个团支部书记管着,学习有学习委员呢。
说到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本没有“官儿瘾”的我还是被老师盯上了,非要让我当班长,我死活不干,那得多束手束脚?作个小白人儿,没事儿时逗逗别班哪个漂亮的妹子儿,那有多快活?无奈之下,班长让一个女生当了,原因是男生们谁也不愿意当。我知道这帮小子是怎么想的,和我想的一样。谁不知道当了班干部就得首先约束自己?尤其还是班里的大BOSS。这叫以身作则。那还能想玩儿就玩儿,想放纵就放纵?这帮小子们没一个傻子。最后我自己总结,傻子倒是有一个,不是别人,正是我。原因是实在推脱不过老师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劝说,还是当了团支部书记。
我原以为,这个团支部书记肯定没那么多事儿,纪律有班长呢,学习有委员呢,我这个团支部书记不过是搞思想教育的,属于意识形态范畴,岂不正好可以借找团员谈心而理所应地接触女生?
可我想得太美了。在我鼻涕泡快冒出来的时候,合署办公的校团委和学生处来了通知:每周三下午是政治学习时间,各班必须组织政治学习,而且一个都不能少,谁也别想请假。而这倒没什么,关键是这个任务明确了,是各班团支部书记的职责。天哪!我差点没晕过去。在下面调皮捣蛋可以,让我到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读报纸或学习材料?杀了我吧。
我不知道现在的大学里周三还是不是政治学习时间,但那时我们的学校这方面却抓得紧,说明校长讲政治。
已经答应了老师当这个团支部书记,推是推不掉了,也不能推,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说话算数,这辈子长这么大没吃过后悔药。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第一次上讲台组织学习时我头皮确实是发麻着就上去的,往台上一站,下边这帮玩意儿鸦雀无声,几个一贯和我一样调皮捣蛋的家伙也没了声息,全班连男带女,四十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我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猴山上那位仁兄。
盯着手里的报纸,觉得眼睛有些串花儿,视线也模糊起来,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跃跃欲试,想要玩儿它们的跳崖游戏。脸也开始发烧,嘴里开始干涩起来。我一连咽了好几口唾沫也没能浇灭舌苔上那团火,反而像错浇了汽油。不争气的还有腿,竟然哆嗦起来。平时踢足球时不是挺有劲的嘛,咱也射进去过球啊!还有当守门员时的大脚开球,不踢出半个球场去才怪呢。可如今,那些都成了故事,现在是正在发生着事故。
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当时真是老丢脸了,吭哧瘪肚、结结巴巴、面红耳赤、腿肚转筋……什么词也无法准确形容我当时的窘态。
可是,平时称兄道弟的这帮玩意儿们刚刚消停了一小会儿就开始说起话来,估计是在议论我的窘态,有的竟然还轻轻地吹几下口哨。可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读不利索那些印得清清楚楚的铅字,汗水早已经浸湿了脖颈和后背,就连裤裆里都是汗,湿热着、浸透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我有些无地自容,觉得这比到女生寝室被胖阿姨抓个现行都丢人。我感觉平生第一次有想死的心,特别是我无意中抬了下头,目光竟然扫到了夏华的脸,一瞬间,我更加窘迫起来,脑海里“嗖嗖嗖”冒出无数个念头:她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特没用?还能给我当姐吗?打算好了的要请她到外面吃顿饭,是不是泡汤了?她会不会看不起我?会不会认为我真的是个只会逗女生的坏小子和窝囊废?是呀,用家乡的话讲,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扔货”。可有一点我还是搞不明白,那天当着全班同学面自我介绍时也没这么紧张啊,现在是怎么了呢?
千钧一发之际,就听“啪”的一声,是手掌和桌子的亲密接触。然后就听一声怒吼:“有完没完?都别说话了!有能耐你们上去讲啊?”
救星啊!我以为是那位女班长,一听声音不对,再一看,夏华站在座位处,后脑勺冲着我这边。她的话真起作用,班级里顿时没了声息,我只听见自己的喘粗气声。感激涕零之余,我这才意识到,女班长并没尽到责任,甚至我看见她坐在最后一排也和另一个女生聊着什么。
我们班长叫吴艳霞,不知为什么比我们都大。与别人不同的是,大家谁也不叫她吴姐或霞姐,而是都习惯叫她大姐。
我勉强把报纸读完,却觉得这四十五分钟比此前度过的那么多堂课时间都要长。回想起自己当时的丑态,怨不得别人,中学时咱也没当过班干部,平时光顾着学习了,甚至都没和哪个女生过多地说话,没有锻炼到,自然不敢在人前讲话。
一下课,我跳下讲台就往外跑,身后有谁在喊我的名字都顾不得回应。我一口气跑回宿舍楼,刚一冲进门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这帮小子一会儿回来不得埋汰我?不行,不能回寝室!我犹豫了一下,转身又往外面跑。路过胖阿姨时她愣么愣眼地看了看我,大声问:“发生啥事儿了你这么跑?打仗了?”
我顾不得理她,摆了下手就跑出楼去,可一出来我就傻眼了,夏华正朝这边走过来。我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
“武从文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