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兴许是想明白了,向我讲明了自己的身世。
“怎么说到一半不敢继续往下说了?怕我动了胎气?”我板着一张脸催促她。
“长姐,青儿知错。”我当然知道青儿不是这个意思,她担心我动了胎气是真,心里揣摩着究竟该怎么说,哪句该说哪句不该说也是真。
“那就赶紧说吧!我喜欢竹筒倒豆子,哗啦啦,所以你最好痛快一些。”
我对青儿心生怜爱。我听了一下,原来她和云峥的处境极为类似,不过远比云峥艰难的多,云峥好歹有我阿爹和阿娘的照拂,青儿就不一样了,她的母亲是罪臣府上的女侍,她是在宫中的掖庭出生,母亲在生前也有一些积蓄,在青儿降生时买通了宫中守卫,以死胎做了交换,这才将青儿偷偷换了出去,她一直给养在宫外的亲戚家里,后来亲戚去世她便成了没人管教的野孩子,被人牙子抓做卖到了文家当丫鬟。
细节之处这丫头便一概含糊而过了,推脱时间太长,自己有些记不清了。
“长姐,您说我记那些事做什么啊,我只记得您对我的好不就成了吗?”
我笑而不答,这丫头鬼着呢。分明是早早就备好了这份说辞,我懊悔自己不该一时心软给了她三天的时间准备好了这份说辞,我应该率先发问。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该翻篇的事情自然就得翻篇,希望这些事情日后别被人发现才好。一个云峥一个青儿,两个人已经够我头疼了。
年关将至,我也不想说这些糟心事。我现在怀有身孕,应该开开心心的才是,但是我唯独忽略了一点,就是我的那个死对方何蓉蓉,皇上一日不死,她便有靠山为她撑腰。还好平静一些时日,没惊扰我养胎,不然的话我绝对饶不了她。
宫里忽然降了一道圣旨,一个于我而言的坏消息。
皇上恢复了何蓉蓉侧王妃之位,还念在她受委屈的份上赏了很多东西,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我的份儿。我并不在意皇上的赏赐,但我和何蓉蓉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唯一的一处——在意永琰的恩宠。宫中的恩赏虽然贵重,但不及永琰的赏赐来得份量重。
我腹中怀了怀有皇嗣,永琰不会轻慢了我,何蓉蓉经过上次我小产和挨打两件事之后自然不会再轻举妄动,顶多是小打小闹。
“绮雪,我发现你现在不爱吃榴莲了。”
“太臭了,而且我尚在孕中,害口害得厉害,不想吃。”我提醒永琰,以后别再叫我绮雪,我已经改名为云初。
“你倒认真起来了?”
我顿时放下了筷子,心里当然是一百个不乐意,“怎么?你有意见啊?害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我勉力挤出两滴眼泪。
“好好好,云初,以后我就叫你云初,我现在就改口,可千万不能哭,动了胎气怎么办,咱们成亲许久,经历了这么多才得来的孩子,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你就关心孩子,根本不关心我。”
永琰立马赔笑,“关心关心,关心孩子,当然也更关心你,赶紧吃饭。”
他才将我哄好,我就看到院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碧霄阁中的那位又开始作妖了,整日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的,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将永琰从我身边支走。
永琰看向我,我知道他在征求我的意见,明明知道我不同意还偏要征求我的意见,这算什么说法,“你去吧!不然他又开始闹腾了。”我佯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这次暂且放过永琰和何蓉蓉。
“王爷还真是两边都不得罪。”青儿也看不下去了。
我气得将筷子摔在了地上,“他哪里是两边都不得罪,他明明是选择了得罪我。”我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一吐为快。
我让青儿连夜将姜大夫喊了过来,他知道我心里的盘算,也自然是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说话,永夜听闻我腹中胎儿情况不妙急忙从碧霄阁中赶来,我看到他赤足在冰凉的大理石板上站着,唯恐他生病着凉,心里又有几分不落忍,可转念一想,对男人不可有太多的仁慈之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什么,何必对这样的人太过用心。
青儿在我房中哭诉着,姜大夫则是一副焦急上火的模样。她何蓉蓉会演戏,我也一样,女人家无非就是这些小手段,但我尽可能让自己的手段显得高级一些,以免沾染了俗气,我不想与何蓉蓉为伍。
“王爷,老夫都说了多少次了,王妃身子娇弱,要小心侍奉,不能动气不能动气,怎么总是记不住呢!我好歹是你们这段姻缘的见证人,你们两个就这样回馈我啊,那孩子是无辜的,你你们两个生气斗嘴,可不能影响腹中的胎儿啊!”姜大夫的情绪越说越激动,像喝了烈酒似的,上头了。
我将头扭向一边,强忍住心中的笑意,就应该好好的敲打一下永琰。
青儿则在一旁哭诉,“姜大夫,您可错怪王爷了,是蓉王妃,仗着自己的家事就在我们王妃面前作威作福,王妃不想王爷为难,只能忍气吞声。”青儿是个极有分寸的孩子,知道在外人面前应该怎么说,“王爷和王妃本就恩爱,您莫要误会了。”相信加上最后这句话,永琰定然不会说什么。
姜大夫站在我院中大喊,“这谁干的好事!惊扰了王妃养胎,存心跟皇家过不去试试?找死呢!”他一句话噎的永琰死死地,我想何蓉蓉也应该听到了,只是不敢发作。姜大夫虽然已经辞去了太医院令的职务,但威望还在,再者,何坤的夫人,也就是何蓉蓉的母亲当初难产,是姜大夫救了她,换言之,姜大夫也是何蓉蓉的救命恩人,碍于这层关系,何蓉蓉即便是有气也不好发作。要说这如过街老鼠般的何坤虽然人不怎样,但是倒有两处地方勉强能让我欣赏,一他是个爱妻如命的人,一心一意,从不纳妾更不流连于烟花之地,二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姜大夫虽然瞧不上何坤,不过何坤对姜大夫还是非常尊重的。我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姜大夫才敢这样大声吆喝的。
希望今日这一出戏,能让何蓉蓉老实一阵子了,不过这一次我却想错了,我才清闲了没几日她就又想了别的法子,她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雪闷沉沉的下了几日,今天是个暖阳高照的日子。化雪之日更是清冷,我让青儿将炭火备足,我好屋门口欣赏白雪融化之景。
屋檐上残留的积雪不多,永琰体恤我,更担心有人在我孕期之中背地里耍阴招,因此早早叫人清理了屋檐上的积雪,唯恐里面夹带着刀枪棍棒。
树上的积雪消融过后,枝头上的红色腊梅露了出来,花苞很小,和相思豆有几分相似,我瞧着心里高兴,命人摘下了一些。
“王妃真是好心思,这腊梅有解暑生津的功效,等来年开春晒了之后可以用来泡茶,王爷最喜欢腊梅搭配灵芝。”伺候我坐月子的田嬷嬷这样说道,她是姜大夫派人送来的,不过却是以我小娘的名义。
我正恼怒永琰,才不是为他,喜爱用腊梅泡茶的又不止他赵永琰一人,云峥体热,极易上火,用这腊梅泡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给王妃请安。”几日不见,何蓉蓉乖觉了不少,她年岁长于我,可我微分比她高,自然要称呼我为王妃,“王妃如今这派头果真是不错啊,自打王爷将您扶正了之后,您连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以前像小兔,现在像是狐狸。”
我心想,是你找上门来自取其辱,这下子可怨不得我,我当即便纠正她,“呀,我的好姐姐,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何蓉蓉眨着眼睛疑惑的看向我,“啊?”
“你错了,我对你的定义,以前是狗屎,现在连狗屎都不如。”田嬷嬷和青儿在旁捂嘴轻笑。
何蓉蓉知道自己被我戏耍了,顿时脸色一变,用手指着我,一连说了好几个你。
“滚,我今天心情好,不好跟你废话。”我将手中的腊梅摔在了她的脸上,这是青儿辛苦摘下的,但是被何蓉蓉那双狐狸眼一瞧,我觉得晦气的很,刚好用这些腊梅打发她走。
“林绮雪!”
“你放肆,本王妃有孕在身,你竟然有胆子冲撞,何蓉蓉,我劝你少惹些事端,有本事的话未王爷生个孩子,性子温顺一些。”
何蓉蓉紧咬着自己的红唇,向我行礼之后便悻悻的走了。
兴许是因为这件事,何蓉蓉给永琰物色了两房侍妾。田嬷嬷觉得情况不妙,在我面前唉声叹气。
“王妃啊,您说您跟她计较做什么啊,这下可怎么收场,那王爷又不是柳下惠,他哪里能做到坐怀不乱呢!”
“受此大辱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也知道她有后手,她性子急了点,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青儿比她看得明白,“田嬷嬷,您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何蓉蓉是听了王妃的话之后,担心没有孩子会影响她的地位,所以这才着急为王爷找了两房侍妾,好早日生下一男半女过继给自己,即便王爷真的对那两名女子起了心意,也万万不可能让何蓉蓉的计谋得逞。”
“老身糊涂了,一心只惦记着王妃的地位能够稳固。”田嬷嬷庆幸道。她这个反应让我在感动之余起了一丝疑惑,似乎她对我的地位非常在意。